晨露未干的魁地奇球场弥漫着青草与松木的气息,十一月的寒风掠过学生们的长袍下摆。霍琦女士的哨声划破天际,二十把飞天扫帚同时腾空,在朝阳中划出参差不齐的轨迹。
莉莉·伊万斯的红发在风中飘扬,她紧紧攥着横扫五星的柄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飞行姿势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插图——背部挺直,膝盖微曲,但扫帚的轨迹却像醉酒的狐媚子,时不时突然下坠或偏转。"差强人意"——这是霍琦女士在她飞行评估表上写的评语。当扫帚第七次不听使唤地打转时,莉莉干脆悬停在五米高的空中,从口袋里掏出《飞天扫帚保养指南》开始研读,发梢上还沾着因急刹而溅起的草屑。
球场另一端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詹姆斯·波特正倒挂在扫帚上,单手抓着柄部,另一只手还悠闲地抛接金色飞贼模型。他的黑发在风中乱成一团鸦羽,眼镜片上反射着朝阳的金光。"看好了,彼得!"他大笑着来了个鹞子翻身,扫帚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双环轨迹。格兰芬多队长弗兰克·隆巴顿在场边快速记录着什么,羊皮纸上"追球手后备人选"的标题格外醒目。
西里斯·布莱克则以截然不同的风格征服天空。他修长的身躯几乎平贴在扫帚上,围巾在身后拉出流星般的尾迹。某个瞬间他突然垂直俯冲,在即将触地时猛然拉起,惊起一群躲在草丛中的地精。几个低年级学生崇拜的欢呼声让他的灰眼睛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需要帮忙吗?"薇奥莱特·卡伦茱拉·星喃的声音突然在莉莉耳边响起。不知何时,她的扫帚已悬停在莉莉身侧,雪白长发在风中纹丝不动——这是高阶飞行咒"静风结界"的效果。当莉莉惊讶地眨眼时,薇奥莱特已经示范性地松开双手,仅用膝盖夹着扫帚做了个燕式平衡。这个动作让莉莉想起她在《魁地奇溯源》里看过的中世纪苏格兰女巫飞行术插画。
球场边缘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西弗勒斯·斯内普又一次从扫帚上跌落,黑袍在泥地上沾出乌鸦翅膀般的污痕。他的扫帚像受惊的夜骐般窜向禁林方向,杖尖迸出的束缚咒只来得及扯下几根尾枝。詹姆的嘲笑声隔着半个球场清晰可闻:"看来斯莱特林的毒蛇更适合在地上爬行!"
莉莉立刻调转扫帚俯冲而下,落地时差点被自己的袍子绊倒。她跪在斯内普身旁,用绣着百合花的手帕擦拭他额角的擦伤。"别理那个自大狂,"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你魔药课上能同时控制三个坩埚,这比在空中翻跟头难多了。"斯内普的黑眼睛闪过一丝波动,却在看到薇奥莱特降落在莉莉身后时又恢复深潭般的沉寂。
薇奥莱特弯腰拾起斯内普掉落的《高级魔咒理论》,书页正好翻到悬浮咒章节。她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仍在高空炫技的詹姆斯,突然挥动魔杖。詹姆斯扫帚尾枝上的一束榛木丝自动脱落,在空中编织成小小的花环,精准地落在莉莉发间。这个无声的魔法让莉莉惊讶地抬头,正对上薇奥莱特胭脂雪色眼眸中流转的星光——那里面藏着比飞天扫帚更古老的飞行记忆。
霍琦女士的铜哨声刺破初冬的晨雾时,魁地奇球场正沐浴在蜂蜜般粘稠的阳光下。莉莉·伊万斯缓缓降低飞行高度,红发上还沾着高空凝结的霜晶。她的扫帚尾枝扫过斯莱特林看台的边缘,穆尔塞伯突然从阴影中窜出,手中的击球棒"无意"地撞上莉莉的扫帚柄。
"小心——!"
这声警告来得太迟。莉莉的横扫五星像被施了石化咒般僵直下坠,她的手指徒劳地抓向空气,翠绿眼眸中映出急速逼近的草皮。格兰芬多看台爆发出惊呼,詹姆斯·波特的金色飞贼模型从指间滑落,西里斯·布莱克已经翻身跃上扫帚。
斯内普的黑袍在观众席边缘翻涌如蝙蝠翅膀。他苍白的嘴唇快速蠕动着无声咒语,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要将看台栏杆捏碎。但当他踉跄着跨上自己那根不听话的扫帚时,橡木柄只是神经质地抽搐两下,像条垂死的蛇般瘫软在地。
一道白影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薇奥莱特·卡伦茱拉·星喃的俯冲轨迹如同坠落的流星,雪白长发在身后拉出彗尾般的银光。她的指尖在距离地面三英寸处钩住了莉莉的袍角,巨大的惯性让两人在草皮上翻滚出七码远。当尘埃落定时,人们看见薇奥莱特单膝跪地将莉莉护在怀中,而她自己的左腿正压在一截断裂的扫帚枝上。
"Violet!你的腿——"莉莉的声音突然哽住。鲜血正从薇奥莱特的胫骨处汩汩涌出,在霜草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梅。更可怕的是,那些血珠仿佛没有凝固的迹象,反而像活物般沿着草叶脉络蜿蜒扩散。
斯内普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排,他的魔杖尖端颤抖着指向伤口:"凝血障碍?"这个魔药天才立刻认出了症状,"需要白鲜和八眼巨蛛毒液中和剂——"
"让开!让开!"庞弗雷女士的怒吼由远及近。当她拨开人群时,薇奥莱特正用魔杖尖端轻点伤口上方的空气,一串古老的如尼文随之浮现。那些符文闪烁着青铜器氧化后的青绿色,血液的流速竟真的开始减缓。
莉莉的眼泪砸在薇奥莱特手背上,比她先开口的是冲过来的詹姆斯:"是那个斯莱特林的混蛋!"他指着早已溜走的穆尔塞伯,乱发间还夹着几根草屑。西里斯已经抽出魔杖,却被薇奥莱特摇头制止。
"飞行事故而已。"她的声音轻得像初冬的第一片雪,胭脂雪色的眼眸却紧盯着斯内普,"不过下次,或许该有人提前提醒莉莉避开危险区域?"这句话让斯内普的黑眼睛剧烈收缩,他攥着魔药课本的手指关节泛出青白。
庞弗雷女士的担架飞来时,阳光正好穿透云层。薇奥莱特腿上的血迹在草叶间凝成奇特的图案——像极了古代如尼文中的"守护"符号。莉莉固执地抓着担架边缘,没注意到自己袍角沾血的位置,正是薇奥莱特刚才暗中画过符咒的地方。球场边缘,霍琦女士正愤怒地训斥着穆尔塞伯。
校医室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细碎碎的光斑。莉莉·伊万斯坐在病床边的橡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袍角,那里还沾着飞行课上的草屑和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砸在薇奥莱特盖着的羊毛毯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抱歉,Violet,我应该注意一下那个混蛋的。"莉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翠绿的眼眸被泪水洗得发亮。她伸手想触碰薇奥莱特腿上厚厚的绷带,又在半空中缩回手指,仿佛害怕会弄疼对方。
薇奥莱特靠在鹅毛枕上,胭脂雪色的眼眸映着莉莉哭红的鼻尖。她轻轻握住莉莉颤抖的手腕,指尖传来对方急促的脉搏。"没事,这不怪你,"她的声音像融化的雪水般清透,"毕竟谁会想到他会突然撞上来呢?"这句话让她恍惚想起特洛伊城陷落那夜,她也曾这样安慰过海伦——只是那时的血与火比现在惨烈千万倍。
阳光在药水瓶上折射出彩虹,薇奥莱特伸手拂去莉莉脸颊上的泪痕。这个动作她做得有些生涩,上一次这样安慰别人,还是在巴比伦的空中花园里,对着那个因失去宠物狮鹫而哭泣的小公主。"没事的,别哭了。"她说着三千年都没变过的安慰词,突然发现莉莉睫毛上沾着的泪珠,在阳光下竟和公元前那孩子的泪水一模一样。
校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银发少女Hazel抱着三本厚重的魔法书走了进来。她淡蓝色的眼睛在看到莉莉通红的眼眶时闪过一丝心疼,将书放在床头柜上时,封面烫金的《高级治疗魔法》字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莉莉,你就不要自责了,"Hazel的声音像竖琴最低音的弦振,带着令人安心的韵律,"穆尔塞伯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的。"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那里别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薇奥莱特认出这是她们上周在禁林边缘散步时捡到的。
薇奥莱特冲Hazel微微一笑。这几个月来,她们常在拉文克劳塔楼的窗边共进下午茶,分享从各自家乡带来的点心。Hazel总能在她讲述古代魔法史时,提出意想不到的见解;而她则喜欢听Hazel用竖琴般的嗓音,讲述北欧神话里的星辰传说。
庞弗雷女士的脚步声从配药室传来,伴随着捣碎月长石的清脆声响。莉莉终于止住了眼泪,转而研究起Hazel带来的魔法书。三个女孩的影子在阳光中交织,投在墙上的剪影竟隐约呈现出命运三女神的轮廓——如果此刻有人经过校医室,或许会错觉听见了纺线转动的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