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通风管道的铁皮在我掌心留下锯齿状的压痕，倒计时数字每跳动一次，那些记忆碎片就像玻璃渣子往我太阳穴里扎。沈墨琛的机械臂卡在我喉咙上，力道却时紧时松，他金丝眼镜的镜片裂得像蜘蛛网，镜框渗出的荧蓝色液体滴在我锁骨上，烫得皮肤发红。
"看清楚倒计时下面的小字。"他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喉结上的血珠滚到我握着的玻璃碎片上。红光突然增强，投影下方浮现出微型刻痕：【最终覆盖目标：沈墨琛情感】。
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沈墨琛用膝盖抵住变形的管壁，肋骨间的凹槽与悬浮芯片产生共振，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我盯着他心口滑开的面板，第二枚芯片的冷光映出上面细如发丝的刻痕——"LXC-3"，和我后颈的烙印一模一样。
"我母亲才是初始样本？"玻璃碎片划开他心口接缝时，童年实验室的铁锈味突然涌进鼻腔。沈墨琛的机械手指突然穿透自己左眼，人造虹膜在指尖碎裂，露出藏在眼球后方的微型接收器，那上面刻着的Y型符号正与我锁骨上的疤痕严丝合缝。
通风管道突然垂直下坠。失重状态下沈墨琛把我推向检修口，他的机械骨骼在撞击中暴露出更多芯片插槽——最靠近心脏的那个正在循环播放雨夜场景，但这次撑伞的男人摘下了眼镜。镜片反射的倒影里，我母亲穿着白大褂，正在给他注射荧蓝色药剂。
"发射器在......"检修口的金属边缘划破我手腕时，沈墨琛突然卡住自己喉咙，机械音被强制切换成母亲冷冰冰的声线："抗性样本回收完成度98%......"倒计时跳到【00:07:33】，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我肩膀，左手却死死按住暴动的机械链。两种力道在他体内撕扯，人造皮肤从下颌线开始皲裂，露出底下精密排列的液压管。
"沈墨琛！"我抓住他暴露出机械骨骼的手腕，齿轮转动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你他妈到底算人还是算机器？"
他犬齿刺破的下唇渗着带机油味的血，突然把我按在管壁上。金属的凉意透过衬衫刺进后背，他额头抵着我的，呼吸喷在鼻尖上带着焦糊味的热度："现在问这个......"机械链突然绞紧他自己的脖颈，"是不是太晚了？"
倒计时跳到【00:05:17】。管道突然倾斜，我们顺着铁皮滑向岔路口。沈墨琛的肋骨凹槽里弹出更多记忆画面——我二十岁生日宴会上消失的半小时，医院走廊里突然熄灭的灯光，还有他书房保险柜里那叠被火漆封存的脑部扫描图。每个画面里都藏着半枚纽扣状的金属片，边缘的锯齿与我母亲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装置严丝合缝。
"那些纽扣......"我抓住他心口暴露的芯片，指腹摸到凹槽底部细小的凸起，"是记忆发射器的接收端？"沈墨琛突然剧烈抽搐，机械手指插进自己脊椎缝隙，硬生生扯出第三枚芯片。投影画面立刻切换成无菌实验室，母亲正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码，监控屏幕上的脑波图谱突然变成尖锐的直线。
"最终覆盖程序启动。"她的声音通过沈墨琛的机械音传出，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LXC-3样本情感模块清除倒计时：180秒。"
沈墨琛的金丝眼镜突然炸裂。镜片碎片划破他眼角的同时，那些嵌在机械骨骼里的记忆画面全部变成雪花噪点。他掐着我肩膀的手突然松开，转而抓住我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颈椎，声音却突然变回雨夜里的频率："记住......"人造血液从他鼻孔滴到我嘴唇上，"芯片在......"
检修口外传来液压门开启的嗡鸣。沈墨琛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突然把我甩向出口。后腰撞上金属边缘的瞬间，我看见他反折机械臂捅进自己心口，硬生生扯出那枚刻着"LXC-3"的芯片扔过来。芯片在空中划出荧蓝色弧线，表面突然浮现母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她正把注射器扎进某个昏迷男人的后颈，那人左手小指缺失的位置，戴着与沈墨琛同款的铂金指环。
"接住！"沈墨琛的吼声混着机械故障的杂音。我扑向芯片的刹那，整个通风系统突然增压，气流裹着金属碎片从四面八方袭来。芯片落进掌心的瞬间，我看见他机械骨骼全部暴出体表，像朵金属花似的在管道尽头绽开，每根液压管都精准指向我母亲实验室的方位。
倒计时跳到【00:00:01】。沈墨琛的声纹突然切换成双重频率，一半是机械的冰冷，一半是雨夜里的温柔："爱她......"然后所有灯光同时熄灭，爆炸的气浪把我掀出检修口。最后看见的，是他金丝眼镜框在火光中熔化的样子，镜腿弯曲的弧度与五年前雨夜里那把黑伞的伞骨分毫不差。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