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甬道扭曲成螺旋状的巨蟒腹腔,每前进一步,苏醒都能感觉到鳞片在皮肤下疯狂游走。吕七的蛾翼在身后扑棱作响,震落的荧光鳞粉在地面铺就诡异的星图。“听我说!”吕七突然抓住他肩膀,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人类的金色纹路,“三星堆的青铜面具、昆仑墟的星轨图,都是为你觉醒设下的局!我是二郎真君的转世,奉命守护封印,可现在……”
“够了!”苏醒挥开他的手,锈刀在青铜壁上划出火星,“精神病院的摩斯密码、多吉村的鳞片,全是你们编造的谎言!”话音未落,头顶的穹顶轰然裂开,数百条青铜锁链垂落,末端的倒钩精准刺中两人的影子。地面开始融化成沸腾的金属液,将逃跑的退路彻底封死。
吕七却突然安静下来,他缓缓跪坐在滚烫的液体中,蛾翼收拢成披风般的形状。月光穿透坍塌的穹顶,照亮他颈间浮现的天眼印记:“混沌初开时,你创造了宇宙法则,却因力量失控坠入轮回。每纪元苏醒,众神都要用生命为你重塑躯壳。”他扯开缠绕伤口的布条,绿色血液滴入金属液,竟凝结成三尖两刃刀的虚影,“现在,该我履行千年前的誓言了。”
苏醒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金属液包裹。吕七举起虚影刀刃,金色光芒从他的天眼迸发,照亮甬道深处密密麻麻的壁画——女娲补天实为修补他破碎的元神,大禹治水是疏导他失控的神力,所有神话都在讲述同一个真相。“记住,噬界者不是敌人,而是你堕入凡胎时剥离的黑暗面!”
刀刃刺入心口的瞬间,吕七的身体化作万千光点。这些光点涌入苏醒体内,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盘古开天斧劈开的不是天地,是囚禁他的混沌卵;伏羲八卦是束缚他力量的牢笼;而此刻疯狂吞噬他的青铜城,正是上一个纪元众神用自己骸骨铸造的封印容器。当最后一个光点融入眉心,苏醒听见青铜城外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噬界者的虚影正在冲破云层,而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变成覆盖鳞片的利爪。
山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掠过苏醒的脸庞,他瘫坐在云南边陲小镇的青石板上,吕七消散前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衣兜里残留的荧光鳞粉簌簌而落,在地面勾勒出残缺的天眼图案,恍如挚友最后的印记。苏醒掏出衣服口袋里的纯净,好不容易摆脱了冰川巨墙,刚才又从诡异的青铜城里逃出来,遇见了个傻子还丢了个朋友,现在的他只想好好享受一根。
街边茶馆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杂音中“哀牢山”三个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烟头才刚点上火,苏醒的面前就呼的一下停住了三辆警车,警车上下来了4个警察大汉。
“苏醒!你因涉嫌多吉村重大命案,现在被逮捕了!”冰冷的手铐突然扣住手腕,惊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他。
“?!”
为首的刑警翻开档案袋,照片里多吉村尸横遍野,村民们扭曲的躯体上布满鳞片状伤口,与青铜城那些怪物的攻击方式如出一辙。“监控显示,三天前你独自进入村庄,三小时后全村灭门。”
苏醒挣扎着辩解:“不可能!我当时在青铜城……”话未说完,刑警已掏出物证袋——里面赫然是他在精神病院时穿的病号服碎片,布料缝隙里沾着多吉村特有的红土。更致命的是,村长家祠堂的监控录像里,“他”披着鳞甲,利爪撕开老人喉咙的画面清晰可见。
被押解上警车时,苏醒瞥见路边橱窗倒影。镜中人脖颈处隐约浮现鳞片纹路,瞳孔在阴影中缩成竖线。他突然想起青铜城壁画的细节——每当噬界者力量外泄,宿主都会失去意识。难道在吕七献祭引发的能量暴动中,自己真的成了屠戮村庄的怪物?
警局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刑警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最新的DNA检测报告显示,现场血迹与他的基因匹配度高达99%。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被猛然撞开,749局的陈默带着几名黑衣人闯了进来:“此人涉及特级机密案件,我们要带走他。”
被拖出警局的瞬间,苏醒透过铁窗看见远处的哀牢山。云雾翻涌间,山体轮廓竟与青铜城的结构完全吻合。而在人群中,他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深蓝色衣角——那是吕七的病号服,衣角随风扬起,露出背后若隐若现的蛾翼虚影。
被749局的人强行带上黑色越野车后,苏醒的双手仍被特殊材质的锁链束缚着。车内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与精神病院里的气息如出一辙,让他不由得一阵反胃。陈默坐在副驾驶位,后视镜里,他的目光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后座上的苏醒。
"多吉村的事,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他扔来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不断播放着多吉村惨案的现场画面,血腥的场景令苏醒胃部一阵抽搐。画面突然切换,出现了一组古老的羊皮卷照片,上面绘制着与青铜城如出一辙的符文。
苏醒刚要开口,车辆突然剧烈颠簸,驶入一条崎岖的山路。车窗外,暮色中的哀牢山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山腰处的云雾诡异地聚成漩涡状。陈默指着屏幕上的羊皮卷:"三百年前,一支探险队在哀牢山发现了这些记载,上面预言着'噬界者苏醒,将带来灭世之灾'。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
"这是从你血液中提取的物质。"科学家将检测报告递给陈默,"与青铜城遗迹中发现的古神残骸成分高度相似。更奇怪的是,这些物质似乎在自主进化。"苏醒低头看着自己手腕,鳞片纹路正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一种想要撕裂束缚的冲动在体内翻涌。
深夜,当基地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时,苏醒正被关在一间电磁囚笼中。刺耳的红光中,他看见无数飞蛾撞在防护网上,翅膀上的荧光拼凑出吕七的脸。囚笼的电子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自动打开。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深蓝色病号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越野车最终停在一处隐秘的军事基地前。苏醒被带入一间实验室,四周的玻璃容器里浸泡着各种奇异生物的标本——有长着人脸的飞蛾,也有布满鳞片的人形生物。一名戴着口罩的科学家推着实验车走来,针管里的绿色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
"你还活着?!"苏醒冲上前,却在触及对方肩膀的瞬间愣住了。那人缓缓转头,露出一张布满鳞片的脸,金色竖瞳中闪烁着冰冷的笑意:"准确地说,我是吕七的一部分,来带你看一场真正的好戏。"话音未落,基地深处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建筑开始剧烈摇晃,玻璃容器中的标本纷纷苏醒,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电磁囚笼的警报声与金属扭曲的呻吟交织成死亡交响。苏醒的瞳孔映出满地狼藉:破碎的玻璃容器中,浸泡着的变异生物正在抽搐复苏,长着飞蛾翅膀的婴儿蜷缩着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啼哭,鳞片覆盖的手臂从培养液中探出,指节上缠绕着与青铜城如出一辙的符文锁链。
“他们以为囚禁古神残骸就能掌控力量?”披着吕七外皮的存在嗤笑,蛾翼在身后舒展时带起一阵腥风,“看清楚,这些都是你的子嗣。”他袖中甩出青铜锁链缠住苏醒的脖颈,鳞片纹路顺着金属迅速蔓延,“还记得在精神病院时,你总说能听见冰层下的胎动吗?那是噬界者在呼唤自己的分身。”
实验室的防爆门轰然倒塌,七名身穿银白战甲的人闯了进来。他们的面罩上流转着冰蓝色符文,腰间悬挂的青铜罗盘与苏醒在南极科考队失踪成员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749局特级净化组,编号X-07,目标已确认。”为首者举起刻满星图的能量枪,枪口对准苏醒眉心,“古神容器必须在完全觉醒前摧毁。”
千钧一发之际,假吕七振翅将苏醒撞开。能量束擦着耳际掠过,在墙面熔出焦黑的孔洞。“他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假吕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三百年前那场所谓的探险,不过是749局先祖用活人献祭,试图召唤噬界者的仪式!”他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出与多吉村祠堂壁画相同的献祭图腾,“我是当年唯一的活口,被改造成了半人半器的怪物。”
整个基地开始倾斜,天花板的荧光灯在坠落过程中炸开,幽绿的汞液泼洒在地面,与变异生物的血液混合成诡异的紫色。苏醒在混乱中摸到墙角的能量枪,冰凉的握柄突然传来记忆碎片:穿着防护服的自己站在南极冰墙前,身后是排列整齐的青铜祭坛,而林薇举着摄像机的手在剧烈颤抖,镜头里倒映出无数双睁开的竖瞳。
“容器正在觉醒!启动最终方案!”净化组突然齐声呐喊。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喷出的不是岩浆,而是银白色的液态金属。这些金属如同活物般缠绕上苏醒的脚踝,试图将他拖入深渊。假吕七见状,蛾翼瞬间崩解成万千鳞粉,这些鳞粉在空中聚合成锁链,硬生生撕开了金属洪流。
“去镜渊!”他将一枚刻着天眼的青铜令牌塞进苏醒掌心,“那里藏着能对抗749局的真相!”话音未落,净化组的首领甩出锁链穿透假吕七的胸膛,金色血液溅在墙上,竟浮现出多吉村村民的残影——他们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苏醒踉跄着冲进走廊,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基地的应急广播突然响起电流杂音,随后传出吕七真实的声音:“别相信任何人...他们在...”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蛇类嘶鸣。当他推开最后一道安全门时,眼前的景象令呼吸停滞:数百面青铜古镜悬浮在空中,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形态的自己——有的长着巨蛇尾,有的背后生长着星图状的骨翼,而最中央的镜子里,倒映的竟是青铜城心脏处那具与他一模一样的水晶棺。
镜渊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苏醒手中的令牌突然发烫。他看着镜面中自己的瞳孔逐渐变成竖线,鳞片从脖颈蔓延至整张脸,终于明白假吕七最后那句话的含义——所谓的真相,从来不是用来拯救世界,而是让他回忆起自己作为噬界者容器,究竟背负着怎样毁天灭地的宿命。
踏入镜渊的刹那,刺骨寒意裹挟着铜锈气息扑面而来。数百面青铜古镜悬浮在空中,镜面蒙着斑驳绿锈,却仍映出诡谲光影。苏醒的脚步惊动了静谧,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道虚影从镜中探出,与他动作如出一辙,却又带着扭曲的滞后感。
最靠近的铜镜表面浮现细密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苏醒凑近查看,镜面深处竟浮现出多吉村村长临终前的面容——老人脖颈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瞳孔中流转着与噬界者相同的竖纹,枯槁的手指正对着苏醒的方向,仿佛在诉说最后的警告。镜面突然渗出黑色黏液,顺着镜缘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孔洞。
“这些镜子...在记录我的每一世轮回。”苏醒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冰凉的镜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镜中另一个自己身着古老祭袍,在青铜祭坛上被锁链贯穿琵琶骨;又或是化作飞蛾人模样,带领族群在哀牢山深处迁徙;甚至还有南极冰墙前,科考队全员被冰锥贯穿的惨烈场景,而挥动冰锥的人,正是穿着病号服的自己。
镜渊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青铜镜群开始有规律地旋转。苏醒被无形力量牵引,不由自主地朝中心走去。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液态汞,倒映着无数个重叠的自己,每道影子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恐惧、癫狂、悲悯,还有难以名状的冷漠。
“欢迎回家,造物主。”空灵的声音在镜渊回荡,无数面镜子同时映出棺中苏醒的面容。那人从镜面中踏出,鳞片在周身流转,身后拖着一条由破碎星辰组成的长尾,“这些镜子承载着你每一次堕落的记忆,而现在,是时候回收所有碎片了。”
话音未落,青铜镜突然迸发刺目紫光。苏醒痛苦地捂住双眼,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女娲补天实为修补被击碎的噬界者躯壳;大禹治水是疏导失控的古神之力;就连吕七的献祭,也不过是轮回剧本中既定的桥段。他踉跄着扶住身旁的铜镜,却发现镜面映出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成千上万被囚禁在青铜城中的灵魂,他们的面孔在鳞片下若隐若现,齐声发出绝望的嘶吼。
“你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棺中苏醒抬手一挥,镜面纷纷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囚笼,“多吉村的献祭、749局的追捕,都是为了让你彻底觉醒。看看这些镜子吧——”他指向镜渊深处,那里浮现出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画面,每个时空里的苏醒都在重复着相同的悲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诅咒。”
苏醒的皮肤下,鳞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生长。他望着掌心逐渐异化的利爪,突然想起假吕七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赴死的决然,而是解脱的释然。镜渊顶部轰然坍塌,露出上方的星空,而这片星空,竟与青铜城天花板的星图完全一致。在星辰的光辉中,苏醒终于看清了真相:“自己从来不是拯救者,而是需要被封印的灾厄本身。”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但只要我在这个世界留下惊天泣鬼的事情,记忆就会永远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