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岩缝,张起灵找到人时,看见张敛尘半跪在沙地上,掌心划开的伤口正抵着吴邪干裂的嘴唇。少年昏迷中蹙着眉,喉结艰难滚动,而张敛尘的脸色已白得像防沙布,额发被冷汗粘在脸颊。
“小天真!”胖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却被张起灵拽住。那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张敛尘手腕——那里新旧伤疤交错,最狰狞的一道从肘弯延伸至虎口,此刻正渗出暗红血液。
“让开。”张起灵的声音沙哑。他蹲下身,不由分说拽过张敛尘的手,战术绷带在掌心伤口上缠绕。张敛尘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小官,我没事,天真严重脱水,我们身上并没带什么物资,只能用麒麟血……”
“知道。”张起灵打断他,指尖拂过一道新疤——伤口边缘泛着青紫,显然是尸蟞毒刺擦过的痕迹。潘子已将水壶凑到吴邪唇边,胖子则扛起晕倒的阿宁,嘟囔着:“我说尘爷,你这放血也太实在了,瞧把自己折腾的……”
张敛尘看着张起灵低头包扎的侧脸,帽檐阴影遮住眼睛,却能看见人红透的耳尖。他忽然想起以前,这人也是这样替他包扎伤口,那时他还是个总爱偷跑出去的少年,而对方已经是沉默寡言的“起灵”。
“真没事,”张敛尘低声道,“刚才用血引开了尸蟞王,消耗有点大。”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将绷带系得更紧,指腹无意间蹭到他腕间的北斗纹身——那里的颜色比平时淡了许多。
“小哥,阿宁还有气儿!”胖子在石台上喊道。潘子翻开阿宁的眼皮,瞳孔收缩正常:“就是脱水中暑,灌点盐水就行。”张起灵这才松开张敛尘的手,却被对方反手抓住手腕。
“别担心,”张敛尘的指尖冰凉,岩缝外的风沙渐渐平息,吴邪在潘子的摇晃下呻吟出声。
张起灵看着张敛尘手腕上纵横的伤疤,新伤叠着旧痕,忽然想起黑瞎子说过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自己,恐怕也是这样一次次用伤换伤,用血换血。
“以后别这样。”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张敛尘愣了愣,随即笑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知道了,小官。”
胖子抱着军用水壶凑过来时,壶嘴还滴着盐水。他瞅见张起灵攥着张敛尘的手,绷带缝隙里渗着淡红血迹,顿时一拍大腿:“嘿!我就说刚才小哥削尸蟞王跟削仇人似的,合着是心疼上了!”
张起灵没理会调侃,只是将张敛尘的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那里有温热的掌心贴护着。岩缝里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着吴邪逐渐红润的脸颊和阿宁平稳的呼吸。
张敛尘闻言抬眼,月光落在胖子晒成古铜色的脸上,这人嘴角咧得老大,墨镜滑到鼻尖,露出跟吴邪如出一辙的咋呼劲儿。他想起吴邪提过的王胖子,说胖子看着糙,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把人护在身后——就像此刻,他宁可自己被盐水呛到,也要先给昏迷的吴邪灌水。
“谢了。”张敛尘扯出个笑,声音因失血有些沙哑,胖子把水壶塞给他,“我说尘爷,你这血放得也太实诚了,跟不要钱似的——”他蹲下身戳了戳张敛尘手腕的绷带“等出去了让潘子给你炒十盘猪肝,好好补补!”
潘子正在旁边弄着火堆,听到胖子提到了自己,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张敛尘打了个招呼“尘爷”
“潘子,辛苦。”张敛尘颔首。潘子头也没抬,“自家兄弟,客气啥。”他扔来块压缩饼干,“垫垫肚子,一会儿还得挪地方。”
张起灵默默替张敛尘撕开包装,碎渣掉在战术裤上。胖子瞅着这两人无声的默契,忽然想起平时小哥跟个石头似的,现在跟尘先生在一块儿才像个活人,忍不住啧啧称奇:“我说你俩这配合,怕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张敛尘差点被饼干噎住,张起灵却难得没瞪人,只是把水壶递得更近些。岩缝外的风沙又起,卷起碎石打在岩壁上。
胖子突然回头盯着潘子,墨镜滑到鼻尖,“潘爷你可藏得够深,跟道上传说的‘尘先生’认识也不跟胖子我说!咱俩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潘子踹了他屁股一脚:“尘爷和三爷合作过一两次,自然认识了。”
“当年在墓里要不是尘爷替我挡了机关,你现在得给我烧纸。”他顿了顿,用匕首敲了敲岩壁,“尘也也是够意思,见着兄弟有难,眼睛都不眨就往上冲。所以尘爷这个兄弟,我潘子也是认定了。”
张敛尘没再管胖子和潘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只是轻轻靠向张起灵的肩头。失血后的眩晕感像潮水般涌来,他索性闭上眼,任由身体放松下来。
张起灵的身形很稳,隔着战术背心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风沙穿过岩缝的声音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以及远处胖子哼跑调山歌的断断续续。他能感觉到张起灵的手臂不动声色地环过来,托住他的后背,避免他因虚弱而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