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极地冰川,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清晰地倒映着仁王苍白、惊愕的小脸。
那目光没有丝毫阻碍,仿佛病房的墙壁和玻璃根本不存在,直直地刺入他灵魂深处,将他重生带来的巨大秘密和刚刚平息的精神风暴尽收眼底。
精神力暴动?
这四个无声的口型,如同四记重锤,狠狠砸在仁王的心脏上。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雅治?你在看什么?”
母亲温柔而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她顺着仁王近乎僵直的视线,也转头望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走廊。
“怎么了?外面有什么吗?”
仁王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那片令人心悸的冰蓝色上撕扯下来。
小小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又干又痛。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没…没什么。”
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孩童的稚气,却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可能…有点眼花。”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知绝不会错!
就在他因为那口型和“精神力暴动”的惊悚认知而心神剧震、刚刚平复的精神力再次出现不稳迹象时,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又如同母亲最轻柔的抚慰,悄无声息地包裹住了他混乱的核心。
那股力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和引导,像一只无形却无比稳定的手,将他那些狂暴不安、如同脱缰野马般的精神丝缕,温柔而坚定地梳理归拢,抚平了所有躁动的棱角。
那种感觉……温暖、强大、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安抚力量。
熟悉吗?有一点,像幸村精市那双能看透人心、总能给予他安定力量的眼睛。
陌生吗?更强烈,这股力量更加纯粹、更加内敛,也更加……深不可测。它绝非善意或恶意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
医生又仔细叮嘱了几句关于静养、避免刺激、按时服药和后续观察的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父亲沉默地跟着去取药,留下母亲守在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小脸。
“妈妈,”仁王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但那双狐狸眼里却燃烧着一种异常坚定的光芒,如同淬炼过的星辰,再次清晰地重复,“我…真的想打网球。”
这一次,不再是冲动之下的呐喊,而是深思熟虑后,带着前世执念与今生渴望的郑重宣告。
母亲愣了一下,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心头微微一颤。
这孩子,醒来后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那眼神里的东西,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觉得有些陌生和…沉重。
但她很快将这归结于大病一场后的脆弱和任性。
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仁王汗湿后显得更加柔软的银发,声音轻柔得如同哄睡:“好,好,雅治想打网球,妈妈知道了。等你身体完全好了,健健康康的,妈妈就带你去报名网球班,好不好?我们找一个最好的教练。”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响了。
“请进。”母亲转头应道,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疑惑。
门被推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勾勒出门口一个修长优雅的身影。
正是那个有着粉色长发的少年——原清安。
他并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姿态闲适地斜倚在门框上,仿佛这间病房是他的私人领地。
阳光从他身后洒落,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连那柔顺的粉色长发都仿佛在发光。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纯棉T恤和洗得发白的浅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干净的运动鞋,整个人清爽得如同夏日微风。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束,却被他穿出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与洒脱。
冰蓝色的眼眸含着笑意,懒洋洋地扫过病房,最终定格在病床上的仁王身上。
“打扰了。”
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尾音带着一丝慵懒的、仿佛刚睡醒般的沙哑,却又奇异地悦耳动听。
他迈开长腿,步履优雅地走了进来,目光坦然地迎上仁王母亲疑惑的打量。
“我是原清安,住在隔壁病房。刚才听到这边动静不小,又听说这位小朋友醒了,情况似乎不太好,就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笑容真诚而富有感染力,瞬间化解了陌生人闯入的突兀感。
“啊,是这样。”
仁王妈妈恍然大悟,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感激和一丝歉意,“谢谢你,原君。刚才真是吓坏我们了。快请坐。”
她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不必客气,阿姨。”
原清安礼貌地微笑颔首,却没有立刻坐下。
他的目光越过母亲,直接落在了仁王身上。
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弯起,像两弯盛着星光的月牙儿,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兴味。
他径直走到病床边,微微俯下身,距离近得能让仁王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阳光晒过青草般的清爽气息。
“小狐狸,”
他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戏谑的亲昵,清晰地送入仁王耳中。
“感觉好些了吗?”
那声“小狐狸”叫得极其自然,仿佛已经叫了千百遍。
“原君……认识我们家雅治?”
母亲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瞬间的僵硬和原清安那过于熟稔的语气,疑惑更深了。
原清安直起身,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无辜,他侧过头看向仁王妈妈,冰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能洗涤人心:“不,阿姨,第一次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