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声突然粘稠沈知意脚边的碧色晶体像被无形的手拨动,齐齐转向青铜棺椁。萧景珩的膝盖陷进浅滩碎石里,结晶化的右手指节叩击地面,发出冰棱相的脆响。
"别看那些字!"他忽然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捂住她眼睛。棺椁表面蚀刻的铭文正在融化,碧色顺着"以血为契"的笔画往下淌,在青灯光照下像一条条蠕动的蜈蚣。
沈知意掰开他手指的瞬间,最近那灯的纸人突然转过脸。薄如蝉翼的纸面上裂两道缝,露出用碧血晶碎片镶嵌的眼珠。"冬至子时......"萧景珩的警告混着咳出的冰碴,"它们在等契约双方......"
二十六盏青灯同时暗了一瞬。沈知意怀里的碧血晶突然浮到半空,晶体内胎儿轮廓的胸口处,金色咒文开始疯狂复制。椁缝隙里喷出的碧雾中,浮现出十二岁的萧景珩将红绫浸入药瓮的画面。
"原来你早就......"她下意识去摸发髻,才想起最后一支簪子已经留在柳烟碎裂的臂膀里。纸人裙摆上的血字滴浅滩上,每滴都精准落在骸骨头盖骨的方孔中。
萧景珩的左手突然掐自己咽喉。结晶化的刺入皮肤,却不见血流出来。"走......"他瞳孔里的碧时明时暗,像风中将熄的烛火,"要的不是你......"
青铜棺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沈知意扑过去时,碧血晶表面"咔"裂开细纹。体内胎儿轮廓突然睁眼,与棺椁中坐起的男子有着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瞳孔。
"永昌十六年冬至夜。"男子的声音像是很远的冰层下传来,他抬手接住飘落的碧血晶碎片,指间缠绕着与萧景珩心口相同的金线,"太医院用二十六孕妇炼成的药引,终于养熟了。"
暗河水位开始暴涨。沈知意拽着萧景珩往高处退,水面浮动的碧色晶体突然全部立起,像无数他们的刀尖。男子踏出棺椁的刹那,二十六盏青灯齐齐爆裂,飞溅的灯油在岩壁上烧出与柳如烟烙印相同的图案。
你以为他推开你是?"男子踩碎浅滩上的头骨,步都在水面不散的碧脚印,"若不是这小偷换药引,早该在十二岁就成为......"
景珩的结晶化突然停止。他暴起将沈知意推到岩缝里,后背硬接住男子拍来的一掌。碎裂的冰晶混着血沫喷在沈知意脸上,她摸到块锋利的碧血晶碎片,毫不犹豫划开掌心。
"以血破契?"男子大笑时暗河掀起巨浪,"你可知当年他换走药引后,用的是谁的血?"
沈知意的血滴在碧血晶碎片上。晶体内胎儿轮廓突然尖叫着蜷缩起来,男子胸口浮现出与萧景珩左手相同的结晶化纹路。暴涨河水吞没浅滩时,她看见萧景珩被金光笼罩的左手——掌心纹路与十二岁那年,偷偷接在她银针下的那截手腕重合。
水面突然炸开的碧色冰晶擦过沈知意耳际,她闻到血锈味里混着药瓮特有的苦腥。萧景珩被金光笼罩的左手突然掐住自己咽喉,指缝里渗出的却不是血——是棺椁男子胸口剥落的碧色碎屑。
"当年那碗药..."男子着浮冰逼近,每步都在水面凝结出琥珀色霜花,"你猜他为什么宁自己变成..."
沈知意突然将染血的手掌按在萧景珩心口。结晶化的下传来擂鼓般的心跳,十二道金线从她指缝里迸射而出,在暴涨的水面上织成当年太医院密档里记载的"金缕衣"阵法。暗河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回声,二十六盏爆裂的青灯残骸突然空,灯油在湍流中烧出"换命"两个血字。
男子瞳孔骤缩他抬手要漂浮的碧血晶碎片,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透明化——知意掌心的血正通过金线疯狂抽取棺椁里的碧色液体。萧景珩咳出块冰碴,突然用结晶化的右手抓住她手腕:"你根本不知道当年..."
岩缝顶上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柳如烟那截断臂不知何时卡在乳石间,发簪尖端正往下滴混有碧色晶粉的血珠。沈知意突然想起及笄礼那天,萧景珩作为赞者递来的那盏茶——杯底沉着同样的晶粉。
"原来从那时候就..."她声音被暴涨的河水吞没。男子透明化的身体突然炸开成漫天碧萤,只萤火腹部都浮现着缩小版的契约咒文。萧景珩用最后力气把她推往高处岩缝,自己却被卷入突然形成的漩涡。
水流在沈知意眼前合拢的刹那,她看见漩涡浮起十二岁的萧景珩幻影——少年穿着染血的单衣,正把红绫系在太医院药瓮的龙首提梁上。幻影抬头与她视线相撞时,嘴角浮现出与现在这个萧景珩如出一辙的苦笑。
碧色漩涡吞没萧景珩的刹那,沈知意指尖嵌进岩缝里的钟乳石。冰凉的石屑混着血腥气卡进指甲缝,水面倒映着她煞白的脸——那二十六盏爆裂的青残骸正在水下重组,灯油燃烧形成的"换命"血字被水流撕扯成扭曲的蚯蚓状。
"知意长命。"
玉内壁的刻字在幽水光里一闪而过。沈知意猛地攥紧手腕,当年及笄礼上消失的羊脂玉镯此刻正套在漩涡里伸出的第三只手上,镯子边缘还留着她在御花园被月季划出的浅痕。
碧萤群突然集体转向。那些腹部闪着契约咒文的虫豸扑向她染血的掌心,像闻到腐肉的苍蝇。最近那只碧萤撞上伤口时,沈知意眼前炸开十二岁的萧景珩跪在药瓮前的画面——少年单衣后背渗着血,正把红绫浸入瓮中碧色液体,而药架阴影里躺着个昏迷的少女,腕间银针连着根细如发丝的金线。
"柳如烟?"
岩缝顶端的断臂突然坠落。簪尖血珠滴在沈知意背,碧萤群顿时组成新的画面:太医院地窖里,成年萧景珩捏碎了她刚放下的茶盏,晶粉从指缝漏进自己袖中。这个画面闪过的同时,漩涡里的第三只手突然暴长三寸,指甲刮擦岩壁声响像极了东宫夜宴那晚,她听见窗外有人用玉佩磨剑。
"当年那碗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