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城,城如其名,灯红酒绿。
筹码撂在桌上,清脆一声响,长桌一边,年轻女孩抬起眼眉,杏眼明亮,映出满目喧哗,慢慢挑起点点笑容。侍者开牌,赢得轻而易举。
“可以啊你!”身边女孩与她相似年纪,见状秀眉一挑,“头回来赢成这样,你还真是做什么都挺好。”
球桌上森绿一片,与对面惨白的脸交相映衬。沈宜尔收了筹码,没当着人家面将话说得太坦白。
沈宜尔“赌这种东西嘛。”
她随手捏了两个筹码握在手心,指尖搓动,传来几声脆响,没来得及听清楚,又被周遭环境吞没。正是好夜晚,赌场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黑皮肤白皮肤黄皮肤,嘴里操着各种语调的英语,轻易被霓虹城的霓虹灯迷了眼,忘了越危险就越迷人,小小筹码一撞,足有人在此倾家荡产。
但也有人懂得见好就收。
沈宜尔“你看对面那张脸,输得又青又红,早就自乱阵脚,这时候不跟他反着买?”
程清礼听得有趣,正想拉她再看两盘热闹,忽听得身后那人大喝一声:
“They made a fortune!”(她们出老千!)
两人尽是一怔,相视一眼,旋即转过身去,就见那大胡子老外青青白白一张脸,顶了满脑门的汗,一手拍着桌子一手直直指向两人,比起方才赌桌上指尖颤抖,眼下却坚定得多。
程清礼“靠,遇上耍赖的了。”
程清礼暗骂一声。俩女孩才先后过了二十四岁生日,虽然研究生全读完,但还是才进社会的年纪,参加完毕业典礼寻思别白来新维尼亚上几年学,也到赌城见见世面,也是好奇心害死猫,就这样运气不好,头次来就遇上事。
她只能扬起嗓子自证清白:
程清礼“He is a liar, do not believe him!”(他撒谎,不要信他!)
沈宜尔捏住那两枚筹码币,对于今日难以轻易脱身这事,她眼下却是心知肚明了。
这家赌场叫作Jasmine(茉莉花),名字清清白白,但哪有赌场是要人来去如风的地儿。那老外显然不是头回干这样事,就算坑不回来钱也能给赢家添堵,眼下是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的一口咬定,很快有赌场安保上来,面对两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女孩,竟也围了四五个两米来的彪形大汉。
为首的是个白人壮汉,单肩膀就几乎有她们随便一个三倍宽,把那一件赌场制服绷得很紧,沈宜尔几乎要担心起他胸前精致的第二颗扣子。好在他倒还算彬彬有礼,立在两人前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I'm sorry ladies, you may need to come with me.”(不好意思女士们,请跟我走一趟。)
动作绅士,若是闲着那一只手没握枪也许更有说服力。
这事儿难办。赌场,能多干净的地方,这要真是那白人污蔑事小,万一其实两边蛇鼠一窝,实际上是做局一场,两人能不能安然离开,谁也说不准。
程清礼“你觉得我们逃掉的概率有多大?”
程清礼低声问。
沈宜尔“比我们俩现在学会隐形的概率稍低一点。”
程清礼拧她一眼。真是不合时宜的幽默感,更幽默的是这话竟是实话。
两人不约而同叹一口气,如今只能先假意顺从寻一线生机,却见为首那人忽而站定,一手扶上右边耳朵挂着的耳机静静聆听,显出几分恭敬样子。
几秒以后,他一怔,下意识抬眸望向二楼。那是顾客上不去的地界,顺他目光看过去,能见一大块玻璃,想来应是单向玻璃,看不见那后头情况。
壮汉抬手,其他几个安保被疏散,他也稍显出些恭敬来:“Sorry for taking up your time, ladies, you can leave now.”(很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程清礼“怪事。”
程清礼暗骂一声,正要捡好离去,却见身边好友定下步子来。沈宜尔脸上显现出少许的笑意来。这个美貌的亚洲女孩,一头红色长卷发,拥有在天生具有基因优势的白人堆里也毫不逊色的美貌,在灯光昏黄的偌大赌场里,也展现出她的昳丽。这些年来,在陌生又暗藏危机的新维尼亚,她举目无亲却总是这样平静,唇齿张合间说出十分好听的英语:
沈宜尔“Can I meet your boss?”(我可以见见你们老板吗?)
赢那赌棍没什么成就感。
沈宜尔野心一向大,她心中有个猜测,她赌自己仍然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