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凡多姆海威庄园的玻璃窗,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夏尔·凡多姆海威坐在书房的壁炉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椅的把手,目光落在桌上那封没有署名的信函上。
"您似乎对那封信很感兴趣,少爷。"塞巴斯蒂安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手中的银托盘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夏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拿起那封信。信封是上等的羊皮纸,却没有任何家族纹章或署名,只有用暗红色墨水写下的"凡多姆海威伯爵亲启"几个字,那颜色在烛光下看起来几乎像是干涸的血迹。
"伦敦东区又出现了失踪案,"夏尔终于开口,声音冷静而克制,"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起了。"
塞巴斯蒂安微微欠身:"警方似乎毫无头绪。"
"不仅如此,"夏尔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半身像,她的脖颈处有一个奇怪的黑色印记,"所有失踪者身上都有这个标记。写信人称它为'恶魔的印记'。"
塞巴斯蒂安的红眸在听到这个词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转瞬即逝。他接过照片,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印记:"有趣。这确实不是人类的技艺所能留下的痕迹。"
"你认为这是..."
"另一个契约者?或者更糟,一个不守规矩的同族。"塞巴斯蒂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值得一探究竟,不是吗,少爷?"
夏尔站起身,走到窗前。雨中的伦敦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远处的东区更是被浓雾和煤烟遮蔽,如同一个潜伏的怪物。"准备马车,"他命令道,"我们今晚就去东区看看。"
"如您所愿。"塞巴斯蒂安鞠了一躬,但在转身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照片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个印记——他认得。不是普通的恶魔标记,而是一种古老的灵魂收集术式。有人在伦敦进行大规模的魂能收割,这违反了恶魔界的规则。
两小时后,一辆黑色马车停在了伦敦东区最混乱的街区。即使下着雨,街道上依然挤满了醉汉、妓女和各色可疑人物。夏尔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塞巴斯蒂安则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根据信上的线索,最后一名失踪者是在'红鲱鱼'酒馆被目击到的。"夏尔低声说。
塞巴斯蒂安点头:"一家以'特殊服务'闻名的场所。请允许我走在前面,少爷。"
推开酒馆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劣质酒精、汗液和鸦片混合的刺鼻气味。嘈杂的谈话声在他们进入的瞬间安静了一秒,无数双眼睛打量着这两位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绅士。
"两位需要什么?"酒保擦拭着一个脏兮兮的玻璃杯,目光警惕。
塞巴斯蒂安上前一步,将一枚金币滑过吧台:"信息。关于这个女孩。"他展示出照片。
酒保的眼睛在看到金币时亮了一下,但在看清照片后立刻变得惊恐:"不...不知道。没见过她。"
塞巴斯蒂安又放下一枚金币:"我们听说她在这里工作。"
"她...她是来过,"酒保压低声音,"但三天前就不见了。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常来的几个姑娘。"他紧张地环顾四周,"最近东区不太平,有人说看到了...黑影子把人拖走。"
"什么样的黑影子?"夏尔追问。
酒保摇头:"不知道,但那些姑娘消失前都说身上疼,皮肤上出现了黑线,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标记了一样。"
就在这时,酒馆后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救命!他来了!那个医生!他要抓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道黑影如利箭般从门外射入,缠住了她的脚踝。女孩尖叫着被拖向门外。塞巴斯蒂安瞬间移动,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与那无形的力量抗衡。
"放手,恶魔。"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这个灵魂已经是我的了。"
塞巴斯蒂安的红眸在昏暗的酒馆中如火焰般燃烧:"恐怕不行。这位小姐似乎并不愿意跟你走呢,同行。"
阴影中走出一个高挑的男子,一袭白色医师服在肮脏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令人不适的微笑,金色的眼睛像是蛇一般冰冷:"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卢西恩。"塞巴斯蒂安叫出对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你什么时候堕落到在贫民窟收集残次品灵魂了?"
被称作卢西恩的男子轻笑:"每个灵魂都有其价值,特别是...恐惧中的灵魂,滋味格外美妙,不是吗?"
夏尔走到塞巴斯蒂安身旁,冷静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你就是东区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卢西恩的目光转向夏尔,眼中的兴趣陡然增加:"啊,这就是你的小主人?比传闻中还要...美味。"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女王的小猎犬的灵魂是什么味道?"
塞巴斯蒂安瞬间挡在夏尔面前,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注意你的言辞,卢西恩。这个灵魂已经有主了。"
"是吗?"卢西恩歪着头,"我听说凡多姆海威家的契约快要到期了。到时候,我们公平竞争如何?"
夏尔冷笑一声:"我的灵魂只属于我自己。塞巴斯蒂安,我们走。"
"明智的选择,小伯爵。"卢西恩在他们转身时说道,"但记住,东区是我的猎场。下次见面...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走出酒馆,雨下得更大了。夏尔拉紧斗篷:"你认识他?"
塞巴斯蒂安罕见地显出一丝凝重:"卢西恩·克罗夫特,表面上是皇家医学院的天才外科医生,实际上是另一个恶魔契约者。他的执事莫蒂默是我的...旧识。"
"另一个恶魔?"夏尔皱眉,"为什么会有两个恶魔同时在伦敦活动?"
塞巴斯蒂安沉默片刻:"这不寻常。恶魔通常不会在同一区域狩猎,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在进行某种需要大量魂能的仪式。"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低沉,"少爷,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夏尔望向雨幕中模糊的东区轮廓:"危险从来不是退缩的理由。查出他们在做什么,塞巴斯蒂安。"
"遵命,我的主人。"塞巴斯蒂安回答,但在夏尔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不仅仅是仆人对主人的服从,更像是某种更深刻、更私人的决心。
当他们的马车驶离东区时,一座建筑的屋顶上,卢西恩和他的执事莫蒂默注视着他们远去。莫蒂默——一个有着乌鸦般漆黑眼睛的高瘦男子低声道:"你激怒他了。这不明智。"
卢西恩轻笑:"有趣的是,塞巴斯蒂安对那个小主人的保护欲似乎超出了契约要求的范围。我很好奇...一个恶魔真的会爱上自己的猎物吗?"
莫蒂默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马车,眼中闪烁着难以解读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