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山脚下的小村庄炊烟袅袅,正值黄昏时分。
村东头的小院里,白晚柠盯着灶台上一锅黑乎乎的不明物体,眉头紧锁。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尝试做红烧鱼了,前两次要么焦得认不出原形,要么腥得能熏死蚊子。
"见鬼了,明明按照李大婶教的步骤来的..."她嘟囔着,用锅铲戳了戳那块"炭"。
"需要帮忙吗?"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晚柠头也不回:"不用!我就不信搞不定一条鱼!"
墨临渊倚在门框上,嘴角微扬。一年过去,他眉间的冷峻已消融不少,眼角甚至有了几道笑纹。褪去凌霄宗首席弟子的光环,现在的他只是一介游医,与妻子隐居在这无名村落。
"笑什么?"白晚柠回头瞪他,脸上还沾着几点锅灰。
墨临渊走上前,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灰渍:"没什么,只是想起某人说过'做饭比练剑简单多了'。"
"那是...意外!"白晚柠耳根发红,"我以前在玄天宗又不需要下厨..."
"嗯,玄天宗大小姐当然不需要。"墨临渊接过锅铲,"不过我们现在是普通村民,白姑娘。"
这个称呼让白晚柠心头一暖。一年前那场大战后,他们决定远离仙门纷争,隐姓埋名过平凡生活。墨临渊化名"林默",她则成了"白芷",一对游历四方的医师夫妇。
"我来吧。"墨临渊熟练地清理灶台,"你去把药材晒了。"
白晚柠撇嘴,但还是乖乖去院子里翻晒草药。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地上,她哼着小曲,动作麻利地将各种药材铺开。谁能想到,曾经杀人如麻的魔教圣女,如今竟能静下心来处理这些花花草草?
"白姑娘!白姑娘在吗?"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
白晚柠擦擦手去开门,只见村西的王大娘满脸焦急:"白姑娘,我家那口子被山里的野兽咬了,流了好多血!林大夫在吗?"
"在的,我们马上过去。"白晚柠转身喊道,"临渊!王大叔受伤了!"
片刻后,两人赶到王家。王大叔躺在床上,右腿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如纸。屋里挤满了村民,七嘴八舌地说着"狼妖"、"凶得很"之类的话。
墨临渊快步上前检查伤口,眉头越皱越紧:"不是普通野兽,伤口有妖气残留。"
白晚柠立刻会意,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两粒丹药:"先服下这个,防止妖毒攻心。"
村民们惊讶地看着这对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夫妇突然变得如此专业。墨临渊手法娴熟地清理伤口、缝合、敷药,一气呵成;白晚柠则在一旁协助,不时递上各种村民们见都没见过的珍稀药材。
"好了。"包扎完毕,墨临渊擦了擦额头的汗,"伤得不轻,但性命无碍。这几天别碰水,按时换药。"
王大娘千恩万谢,硬塞给他们一篮子鸡蛋。两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回家的路上,白晚柠低声道:"是低阶狼妖,应该就一两只。"
"嗯。"墨临渊点头,"今晚去看看。"
夜幕降临,两人换上轻便装束,悄然离村。白晚柠发间只簪了那枚白玉兰发簪,墨临渊腰间配着深蓝色剑穗——这是他们仅有的两件与过去相关的东西。
山林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两人循着妖气追踪,很快在一处山洞发现了狼妖踪迹。
"两只,都是低阶。"墨临渊感应了一下,"要活捉吗?"
白晚柠摇头:"妖气已沾染血气,留不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出手。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有干净利落的几下,两只狼妖便倒地毙命。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连附近的鸟雀都没惊动。
"越来越默契了。"白晚柠收剑入鞘,笑道。
墨临渊轻轻"嗯"了一声,眼中却带着赞许。一年来,他们走南闯北,暗中解决了不少为祸人间的妖物邪祟。虽然不再追求仙门荣耀,但修行之人的责任从未忘记。
回村途中,白晚柠突然停下脚步:"等等,有血腥味。"
她循着气味拨开一处灌木,发现一只受伤的小狼崽,前爪被捕兽夹夹住,已经奄奄一息。
"是那两只狼妖的幼崽。"墨临渊检查后说,"没沾染血气,应该没伤过人。"
白晚柠蹲下身,轻轻掰开捕兽夹:"带回去养伤?"
"随你。"墨临渊虽这么说,却已经取出金疮药。
小狼崽警惕地看着他们,却无力反抗。白晚柠小心地为它包扎,手法比做红烧鱼熟练多了。
"好了,小家伙。"包扎完毕,她轻抚狼崽的头,"等你伤好了,是去是留都随你。"
回到家已是深夜。白晚柠将小狼崽安置在柴房,又给它准备了水和肉糜。
"饿死了,我去热饭。"她伸了个懒腰走向厨房。
墨临渊挑眉:"你确定要碰灶台?"
"怎么,嫌弃我手艺?"白晚柠瞪他,"今晚我非要做出能吃的红烧鱼不可!"
一刻钟后,厨房再次浓烟滚滚。墨临渊靠在门边,看着手忙脚乱的白晚柠,眼中满是宠溺。
"看什么看!"白晚柠灰头土脸地挥舞锅铲,"有本事你来!"
墨临渊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握住她拿锅铲的手:"火候不对,应该这样..."
在他的指导下,鱼终于没再变成焦炭。虽然味道一般,但好歹能入口了。两人就着月光在院中小酌,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明天去趟镇上吧。"白晚柠突然说,"买些布料,天快转凉了。"
"嗯。"墨临渊抿了口酒,"顺便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药材。"
"还有李大婶说的那种调料..."
"给你买糖葫芦。"
"我又不是小孩子!"
"上次谁盯着糖葫芦摊走不动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平淡的对话中满是温情。小狼崽不知何时溜到院子里,怯生生地看着他们。白晚柠撕了块鱼肉丢给它,它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吃了。
"看来要留下了。"墨临渊说。
"取个名字吧。"白晚柠兴致勃勃,"叫'小白'怎么样?"
墨临渊看了眼通体灰毛的小狼崽:"...随你。"
夜深了,两人回到卧房。白晚柠坐在梳妆台前取下玉簪,墨临渊走过来,接过梳子为她梳理长发。这个习惯从他们隐居第一天就开始了,雷打不动。
"今天王大叔的伤让我想起件事。"白晚柠突然说。
"嗯?"
"清水镇那次,你为我挡的那一刀。"她转身看他,"伤疤还在吗?"
墨临渊解开衣襟,露出胸前一道淡色疤痕:"在这里。"
白晚柠轻轻抚摸那道疤,眼中满是复杂情绪:"当时我还误会你和柳青儿..."
"都过去了。"墨临渊握住她的手。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白晚柠突然想起什么,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小布包:"你看,我还留着。"
布包里是那个没送出去的剑穗,深蓝色流苏有些褪色了,但保存完好。
"现在可以送我了。"墨临渊说。
白晚柠笑着为他系在腰间:"迟到了一年的礼物。"
墨临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我也有东西给你。"
盒中是一枚崭新的白玉兰发簪,与她之前那枚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做的?"白晚柠惊喜地问。
"断簪我一直留着,前阵子找镇上的老师傅照着做的。"墨临渊为她戴上,"喜欢吗?"
白晚柠揽住他的脖子,用一个吻代替了回答。
翌日清晨,两人正准备去镇上,隔壁张婶匆匆跑来:"白姑娘,我家媳妇突然呕吐不止,能请林大夫去看看吗?"
两人立刻前往。张婶的媳妇小翠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床边放着个盆,里面是呕吐物。
墨临渊把脉片刻,眉头突然舒展:"不是病。"
"那是什么?"张婶焦急地问。
白晚柠突然明白了,看向墨临渊。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喜脉。"
回程路上,白晚柠突然在一家鱼摊前停下,捂住嘴干呕起来。
"怎么了?"墨临渊紧张地问。
"不知道,突然觉得鱼腥味好难闻..."她皱眉道。
墨临渊眼神一凝,立刻拉过她的手腕把脉。片刻后,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狂喜再到担忧,精彩极了。
"难道..."白晚柠瞪大眼睛。
"嗯。"墨临渊小心翼翼地扶住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你要当娘了。"
白晚柠呆立原地,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墨临渊更是手足无措,堂堂凌霄宗前首席弟子,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慌乱。
"我们...回家?"他试探地问。
白晚柠扑哧一笑:"傻瓜,这才刚怀上呢,不至于路都不能走。"
话虽这么说,回村的一路上墨临渊都紧紧扶着她,生怕有半点闪失。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就像他们的命运,再也无法分开。
小院门口,小狼崽"小白"蹲在那里等着他们,尾巴轻轻摇晃。
白晚柠摸摸肚子,又看看身边的丈夫和狼崽,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比任何仙门荣耀都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