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打算收养这家伙?”藤原轻轻皱起眉头,棕褐色的眼眸中满是怀疑,直直地看向我。
维奥莱特甩了甩那如瀑布般浓密的棕色长卷发,紫色的眼睛眯起,锐利得如同猫咪。她随意瞥了一眼纸箱,便转过身继续制作她的冰美式,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养就养呗,毕竟在连仙人掌都能养死三株的黎鸣小姐手里,能撑过一个星期的生物,估计还没出生呢。”
“你们不觉得它很可怜吗?”我望着纸箱里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今天清晨醒来,我就发现这只受伤的黑色渡鸦蜷缩在我的窗台上。它的羽翼凌乱不堪,就像浸透墨汁的破旧绸缎,左翅不自然地垂落着,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痂。我一靠近,它就发出沙哑的啼叫和带着哭腔的呜咽。
最奇怪的是,当它那双在破晓时分湿漉漉的橄榄色眼睛看向我时,我瞬间头痛欲裂,体内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四处逸散。我连忙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虽然,我向他们询问意见也只是走个形式。在与那双橄榄绿眼睛对视的瞬间,我就已经决定收养它了。
“可是渡鸦很吵的。”吃早餐时,藤原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吵我睡美容觉,绝对不行!”维奥莱特打了个哈欠,终于摘下脸上那个奇奇怪怪的仪器。
我看向纸箱里这只安静的“超级大鸟”。在我喂了些水和肉糜,又简单为它包扎治疗后,它就昏睡过去了。也许是伤得太重,我给它治疗时,它竟然一声都没吭。
“它说不定是个哑巴。”根据观察,我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担心他俩还不放心,我又补充道:“就算不是,我也有办法让它变成哑巴。”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其实我早就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出现的沉默。自从维奥莱特搬来后,我们三个人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在训练和实战中。
那也是我觉得和他们相处最愉快的时光。每次局势陷入僵持,我都会故意露出破绽,让敌方占据上风。维奥莱特会突然陷入困境受制于敌,而我失去掩护后会吸引大量火力,远处的藤原既要冷静分析局势、力挽狂澜,又要提防敌方的突袭。
每当我“不小心”制造出这种情况,维奥莱特和藤原在生死关头激发出来的潜力总会给我带来惊喜。他们口中所说的人类独有的韧性和爆发力,让我深深着迷。那种在挣扎与痛苦中不得不放手一搏的决绝,未知结局带来的犹豫,还有瞬息万变的战场带来的紧迫感,这些只有战斗才能赋予他们的“礼物”,让我沉醉其中。就算战后会遭到他们和上层的谩骂、接受体罚,甚至还要手写检讨,我都觉得不算什么。
一开始,他们总会好几天不理我。但有一次莉莉安把他们叫出去单独聊了一次后,他们好像就对我的这种做法习以为常了。
“你给它取好名字了吗?”这次,是维奥莱特打破了沉默。
……原来还需要给它取名字啊?我陷入了苦思冥想,最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极恰当的名字:“‘乌鸦’,怎么样?”
他们俩再次陷入沉默,还避开了我满含期待的眼神。
“不如叫小黑。”维奥莱特幽幽地说。
几天后,我最终采纳了藤原的提议——用橄榄的英文“Olive”,给它取名为奥利芙。
“奥利芙,你是我的第八个宠物,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哦。”睡前,我把它抱在怀里,一边梳理着它的羽毛一边说道。
奥利芙那双橄榄色的眼睛,在伤好之后格外明亮,就算是在漆黑的夜里,也依然闪烁着光芒。
奥利芙伤愈那天,正好是月圆之夜。它突然跃上窗台,橄榄色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两颗被魔法点亮的翡翠。原本慵懒蜷缩的羽翼猛地展开,几乎和我张开双臂时一样宽。它振翅飞起时带起的气流,一下子掀翻了桌上我新种的仙人掌。
“等等!”我连忙扑过去想抓住它,却只扯到了几根飘落的羽毛。藤原听到动静后,举着狙击枪冲了进来,维奥莱特也立马赶来过来,链刃也在身后划出一道蓝光。可当我们看到夜空中盘旋的黑影时,都愣住了——奥利芙绕着公寓飞了三圈,每次掠过窗户,那双眼睛都能精准地锁定我的位置,就像信号灯一样。
“它在标记领地。”藤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月光,解释道,“渡鸦有着超强的归巢本能,说不定它已经把这里当成新家了。”话音刚落,奥利芙就俯冲而下,在距离我鼻尖不到半寸的地方猛地收翅,稳稳地落在我的肩头。它用喙轻轻蹭着我的耳垂,喉咙里发出类似呼噜的低鸣,还得意地用尾羽扫过维奥莱特惊讶的脸。
有一次,我们难得在休息区摆弄沙盘,复盘上一场战斗。奥利芙突然从我的肩头跳到沙盘旁,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观察起来。突然,它开始用爪子拨动代表敌人的棋子,又用喙把所有棋子摆成环形,接着用翅膀扫倒了代表我方的银色棋子。藤原像是看懂了它的意思,立刻起身调出卫星图:“是环形包围战术!我们可以利用地形凹陷进行突破反击。”
从那以后,奥利芙就成了我们沙盘推演时的“战术顾问”。
“而且你知道吗,它的眼睛超厉害的!”维奥莱特兴奋地说道。自从奥利芙来了之后,我们三个人日常聊天的次数呈爆炸式增长。
“上次实战,它用烟雾弹掩护我的链刃突袭,配合得比某些人靠谱多啦。”维奥莱特瞥了一眼正在专心调试离子狙击枪的藤原,笑着用链刃精准缠住了试图偷叼棋子的奥利芙。
她说的是有一次实战,敌方突然派出了从未见过的隐形部队。就在藤原的扫描器疯狂报警时,奥利芙突然发出尖锐的啼鸣,橄榄色的眼睛瞬间收缩成锐利的竖线。它扑棱着翅膀冲向右侧的虚空,爪子抓着小型烟雾弹投了过去。维奥莱特立刻心领神会,银芒一闪,链刃如流星般飞射而出,咒文光芒划破空气,精准命中了隐形敌人的核心位置。金属绞杀声与怪物的嘶吼声中,链刃化作旋风横扫,展开的半圆形刃网瞬间绞碎了数十只怪物。
我看着她放在奥利芙嘴边的链刃,莫名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其实我一直有点害怕她的这把链刃。缠绕着咒文的链体,三棱刃尖泛着诡异的紫光。也许因为是式神的缘故,这把武器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她手腕轻轻一抖,链刃就像凶狠的毒蛇,擦着地面甩出半圈火星,咒文在空气中激起阵阵嗡鸣。我感觉要是被这链刃刮一下,肯定是那种一时半会死不了,但又痛得生不如死的伤。
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洒在奥利芙的羽毛上,它转头看向我。望着它橄榄色眼睛里流转的光芒,我的眼前竟恍惚出现战场上藤原狙击枪的蓝光,还有维奥莱特链刃划破夜幕的白星。
“你和他们的羁绊越来越深了呢。”又是“咔哒”一声,万花筒再次转动。
暮色透过破碎的雕花窗弥漫进来,裹挟着枯叶的寒风拍打着玻璃。一位纤瘦的贵族少女裹着如血般殷红的蕾丝长裙,静静地立在窗前。她苍白的脖颈支撑着头颅,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铃兰。手中万花筒的五彩光影在瓷白的侧脸上明灭闪烁,与窗外枯枝败叶的末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垂落的发丝间,她始终保持着深夜般的静谧。没人知道,当她凝视着万花筒时,眼底流转的,究竟是对往昔的追忆,还是对未来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