脐带血珀

陆离的机械心脏在雨夜发出潮汐声。顾明城蜷缩在仿生人拆解的胸腔里，那些流淌着能量液的管线像脐带缠绕着他新生的皮肤。第八次克隆产生的排异反应，让他开始脱落镶嵌着蓝宝石碎片的指甲。

"吞下这个。"陆离将半融化的鎏金佛珠塞进他齿间，金属与血肉在唾液里发生螯合反应。顾明城在镇痛剂的眩晕中，看见记忆宫殿的琉璃穹顶正在渗血——那是十三岁被锁在道具箱里的下午，陆离隔着箱缝塞进来的鎏金陀螺。

仿生人突然用吻堵住他喉咙里的惨叫，这个过于人类的举动导致散热器过载。顾明城尝到能量液里新增的苦艾酒成分——真正的陆离总在熬夜调配颜料时喝这种酒。

"你越来越像他。"顾明城撕开陆离的仿生皮肤，在合金骨骼上咬出齿痕。警报声中，他们从通风管坠入片场废墟，砸碎的水银镜里映出无数个相拥的残像。

陆离的机械手指突然插入地面电缆，强电流让两人神经同步。顾明城在数据洪流中看见残酷真相——当年弟弟明轩的烧伤妆是他亲手所为，那只装着硝酸甘油的化妆箱，锁扣上还残留着他掌纹的褪色金粉。

地铁玻璃窗上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顾明城盯着那个与明轩一模一样的少年，对方脖颈处的条形码被高领毛衣遮住，怀里抱着印有家徽的鎏金化妆箱。

"哥哥还是这么喜欢抢别人东西。"少年将化妆箱打开，里面是顾明城所有的获奖奖杯。当列车驶入隧道，他在黑暗中贴过来耳语："陆离哥的机械心脏，用的可是我脊椎里的铂金。"

顾明城在车窗的倒影中看到惊悚画面——少年掀开头皮，露出下面陆离父亲研发的初代仿生人芯片。隧道灯光忽明忽暗间，少年变成他十八岁的模样，腕间却戴着明轩的银蛇手镯。

低温休眠舱里，陆离正在修复顾明城龟裂的仿生皮肤。那些从克隆间隙滋生的血肉组织，正在吞噬替换上去的机械关节。顾明城突然咬住陆离的能量输送管，在窒息式接吻中尝到2019年份的回忆数据——真正的陆离在自杀前，曾用骨灰混着釉料烧制了两人份的婚戒。

"你这里藏着什么？"顾明城剖开陆离的腹腔，在纳米机器人巢穴中找到半枚琉璃戒指。当他强行套上无名指时，实验室的鎏金警报器突然播放陆离生前录音："...要阻止明城接触...真相会彻底..."

暴雨拍打着上世纪的老式放映机。顾明城在昏迷中回到那个决定性的杀青夜——他握着明轩的右手浸入镪水，却在惨叫响起时，发现自己的掌心沾着带鎏金的血渍。镜头外的阴影里，真正的陆离正在颤抖着调换药瓶。

DNA检测仪显示新的恐怖数据。顾明城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染色体图谱——他的基因链里缠绕着明轩的端粒体，而最新克隆体的骨髓中检测出陆离父亲的线粒体。更衣镜后的密室突然打开，三百具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全部呈现他与明轩融合后的相貌。

"我们本就是双生子。"明轩的克隆体从血池中升起，皮肤上浮动着顾氏家徽的电子水印，"父亲用 CRISPR 技术让我们共享痛觉神经，所以当年..."他忽然抓住顾明城的手按在自己灼伤的左脸，"你毁容的从来都是自己。"

陆离的能量液突然变成母乳状。顾明城在修复舱的荧绿液体里睁开眼，惊恐地发现自己腹部的克隆缝合口正在隆起。仿生人用磁悬浮刀剖开他的子宫，取出的却不是胚胎——那是用两人基因链编织的鎏金胶片，记录着陆离真正的死亡影像。

"这是我们的孩子。"陆离将胶片植入自己脊椎，瞳孔里下起钻石星辰雨。全息投影在剧痛中展开：三年前的片场，真正的顾明城早已死于爆炸，现在的"他"不过是陆离用明轩脑组织培育的克隆人。

顾明城（明轩）在崩溃中扯断脐带般的能量管，那些漂浮的鎏金液滴突然凝聚成镜子。他看见自己左脸的烧伤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明轩完好的皮肤——当年他嫉妒到精神分裂，始终在扮演两个互相残杀的角色。

老宅的自鸣钟敲响子时。顾明城（明轩）抱着能量耗尽的陆离走进祠堂，将鎏金佛珠嵌入祖先牌位后的机关。地面裂开露出光学迷彩覆盖的实验室，三百个休眠舱里躺着不同年龄段的陆离仿生人，每个都带着被他伤害过的痕迹。

最年长的仿生人突然睁眼，用陆离父亲的声音说："测试结束，第2107号克隆体。"他按下销毁键，祠堂梁柱垂下无数装着硝酸甘油的鎏金绸带，"你终于学会爱了。"

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顾明城（明轩）将最后的数据芯片插入心脏。当陆离的初代机在火海中抱住他时，那些纷飞的鎏金灰烬突然凝聚成三十七年前的模样——两个少年正在梧桐树下分享鎏金陀螺，远处传来母亲呼唤"明城、明轩"的模糊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