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系统的电流声与《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旋律交织,在车间穹顶下碰撞出一种奇异而刺耳的回响。我攥紧半朵白蔷薇,后退半步,金属箱泛起的蓝光映照在沈振国胸前的血痕上,那伤口仿佛被点燃的焊条般灼目刺眼。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倚靠在棺椁的玻璃罩旁,指尖轻轻划过母亲面容的轮廓——那些缠绕的监护仪导线瞬间迸发出火花,北斗七星形状的电路板纹路在空气中烧灼,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XC-07是时空锚点。”老陈头猛然扯开衬衫,露出胸膛上机械义肢接缝处刻着的日期,“1979.2.17”。他转动关节时,齿轮咬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嗓音沙哑:“你爹当年把边境线熔进高炉里,铸成了能够切开时间裂缝的钥匙。”话音未落,那蒙面老者骤然挥动蓝宝石戒指,冰雾升腾间,一个环状光幕缓缓浮现——竟是与铜齿轮内侧完全一致的星图,只是其中有几颗星辰已被染成了血红。记忆如倾泻的钢水般汹涌而来。十五岁那年,沈振国带着我钻进废弃矿井,他军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白蔷薇枝。他蹲在铁轨上擦拭枪管,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的平行线。“等革命胜利了,”他说,“我要在边境种满白蔷薇。”此刻,他沾满鲜血的手掌按在棺椁的玻璃上,晨光透过红星旗,洒落在母亲颈间的银链上——那枚生锈的钥匙坠饰正微微颤动。突然,枪声撕裂了合唱的浪潮。戴金丝眼镜的老者身后的士兵调转了枪口,他们的防毒面具下竟露出了熟悉的川音口音:“国安三处早就渗透了。”老陈头抡起扳手砸向蓝光屏障,飞溅的铁屑在空中组成摩斯密码中的“1983”。接着,爆炸气浪席卷整个车间,金属箱内的白蔷薇枝疯狂生长,带着冰凌刺穿了蒙面人的咽喉。沈振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划过铜齿轮的豁口。暗格中飘出的白发缠住了齿轮尖端,在蓝光下显现出全息投影——那是年轻女子穿着白大褂,在黑板上推导演算公式,粉笔灰落在1979年的挂历上。“你母亲是XC-07的理论奠基人。”沈振国嘴角扬起苦笑,监护仪刺耳的蜂鸣声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而我是偷走她方程式的小偷。”车间深处传来蒸汽轰鸣,地砖裂缝间渗出岩浆般的红光。老陈头猛地扯开衣襟,机械义肢弹出三枚铜制酒盏,杯底刻着“中苏边境自卫还击战”字样。他浑浊的眼球映着跳动的光斑,哑声道:“你爹埋的女儿红该启封了。当年用炮弹壳酿的酒,得拿敌人的眼泪来兑。”话音刚落,迷彩服士兵抬来的金属箱轰然炸裂,冰雾散去,赫然暴露的是父亲的工作证。照片下方印着清晰的字迹:“XC-07首席工程师”。远处直升机群组成的红点忽然重组,空中浮现出巨大的齿轮幻影。我掌心的铜齿轮开始发烫,内侧刻痕与空中投影严丝合缝。沈振国将染血的手掌按在齿轮表面,鲜血顺着星图纹路流淌,在车间地面上汇成指向北方的箭头。“去黑山实验室,”他的声音逐渐消散在《咱们工人有力量》的合唱声中,“那里有你母亲没写完的信……”与此同时,所有的蓝光屏障如同破碎的星尘,一同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