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穹顶传来齿轮咬合的低沉轰鸣,仿佛整座建筑都在这机械的喘息中颤抖。斯大林雕像那冰冷的石手正缓缓将红星勋章按入控制台的裂缝中,动作精准得不带一丝情感。沈晓梅的血液在金属凹槽间蜿蜒流淌,逐渐形成一道DNA螺旋的形状。那些发光的碱基对忽然开始逆向旋转,像是被某种无形手指拨动的微观琴弦,每一下颤动都似乎在撕裂空气。“痛觉阈值突破临界了。”沈振国的声音沙哑而紧迫,他用力按住妹妹颤抖的肩胛骨。他的胸口蔓延出复杂的电路纹路,沿着锁骨攀上脖颈,蓝紫色电弧在皮肤下游移,勾勒出莫斯科河支流般的图案。培养舱爆裂时飞溅的玻璃碎片仍悬浮在半空,折射着全息投影中的雪光——那是1968年的寒冬,年轻的沈振国站在画面中央,神情冷峻地为襁褓中的婴儿注射淡蓝色药剂。针头刺入婴儿脖颈的一瞬间,整个时空仿佛震颤了一下,当前所有克隆体几乎同时捂住相同的位置,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沈晓梅的目光落在老者军装领口的空缺处——那里本应嵌着一枚带有血槽的银质徽章。而此刻,那徽章正随着雕像的手指按压,深深嵌入控制台的核心之中。“原来疼痛是重启的密码。”她喃喃道,视线随即转向掌心,伤口处竟凝结出细微的晶簇。那些猩红的血珠逆着重力升腾,在空气中拼凑成双螺旋结构,宛如一串即将引爆的暗码。实验室墙壁渗出了类似羊水的粘稠液体,当它们缓缓淹没脚踝时,沈振国突然扯开了衣领,露出胸膛上机械心脏表面浮现的锈迹。与此同时,全息影像里的实验室骤然倾斜,年轻的沈晓梅怀中的婴儿睁开了双眼,瞳孔里流转着齿轮转动的金属光泽。两个时空短暂交汇的一刹,所有克旋体齐声惨叫,他们脖颈上的红星吊坠涌出黑雾,在地面汇聚成克里姆林宫尖顶的轮廓。沈振国的机械心脏忽然停止了嗡鸣,电路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上凝固成蛛网状。沈晓梅看到,兄长胸腔内生锈的齿轮竟卡着半片枯叶——那是在西伯利亚执行任务时,她亲手塞进他伤口的信物。一种深埋多年的愧疚与悲怆涌上心头。“快把血滴进钟表齿轮!”老者咆哮着,拐杖迸发出的电流击碎了最近的培养舱。舱体内漂浮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克隆体,面容与年轻时的沈振国如出一辙。少年挣扎着举起手枪,却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我们在清除不稳定变量……”话音未落,所有克隆体骤然静止。沈晓梅察觉到自己的血液顺着雕像手指流入控制台,猩红色液体在金属沟壑间流淌,渐渐描绘出莫斯科地铁线路图的模样。当她的指尖触及钟表齿轮时,整个实验室响起无数个心跳声——来自不同年龄、不同军装的克隆体们。机械心脏猛然抽搐,沈振国踉跄着撞碎了最近的培养舱,黏稠液体中浮现出一名穿着航天服的中年克隆体,面罩内侧刻着“联盟-19”的任务编号。当中年克隆体睁开眼睛时,沈晓梅望见自己的瞳孔里倒映着红场阅兵时飘落的雪花,洁白、寂静,却又充满无可挽回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