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炽灯刺得鹿允晞眼眶发酸,她盯着显微镜下的数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订婚戒指内侧刻着的"喻氏集团"缩写。
玻璃门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响,母亲推门而入时带起的风,让实验台上的论文哗啦啦地翻页。
"联姻的事,喻家已经拟好协议了。"
母亲将烫金文件甩在操作台上,试剂瓶跟着晃了晃,"你父亲的超导量子对撞机项目,没有喻氏的注资,下个月就要停工。"
鹿允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窗外暴雨倾盆,雨水顺着实验室的百叶窗蜿蜒成河,她想起三天前在慈善晚宴上,喻听澜站在香槟塔旁俯视她的模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淬了冰,却在与她对视时,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
"我不同意。"
她扯下乳胶手套,金属器械盘被碰得叮当响,"江氏集团的科研基金已经通过初审,只要再等......"
"等?"母亲突然拍案而起,文件上"婚前财产协议"几个字被震得模糊,"你以为喻听澜会等?他今天上午刚收购了江氏旗下三家子公司!"
实验室陷入死寂,只有雨声愈发肆虐。
鹿允晞盯着协议上"婚后三年内不得离婚"的条款,喉间泛起铁锈味。
手机适时震动,是喻听澜的助理发来消息:【喻总希望您今晚八点到半岛酒店,商讨婚礼细节。】
半岛酒店顶层套房的水晶灯璀璨如星河,鹿允晞推门时,正撞见喻听澜倚在落地窗旁调酒。
冰球在威士忌里沉浮,倒映出他剪裁精良的西装轮廓,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扫过她攥紧的裙摆。
"鹿小姐对钻戒尺寸不满意?"
他转动着琥珀色的酒杯,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绸缎,"还是说,对联姻对象不是江庭旭耿耿于怀?"
鹿允晞的脊背瞬间绷紧。
江庭旭是喻听澜同父异母的弟弟,本该是这场婚约的原定人选,却在订婚宴前三天逃去了国外。
"喻总似乎搞错了重点。"
她将协议甩在黑檀木茶几上,文件边角撞出闷响,"我父亲的科研项目必须由鹿氏独立控股,而不是成为你们吞并鹿家的第一步。"
喻听澜挑眉,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他忽然逼近,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鹿允晞被迫仰起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鹿小姐应该明白,"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因愤怒泛红的脸颊,"在商界,感情用事的人都活不长。你父亲的项目需要技术、资金、人脉,"他每说一个词,便将她往沙发里压一寸,"而我,恰好什么都有。"
鹿允晞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扣住手腕按在沙发扶手上。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眼却比夜色更沉:"今晚的重点不是谈判,是让你认清现实。"
"放开我!"她抬腿去踹,却被他精准截住,黑色西装裤下的肌肉坚硬如铁。
喻听澜突然笑了,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听说鹿小姐在麻省理工读书时,用三个月破解了困扰学界十年的超导难题?"
不等她反应,他已经松开了手。
鹿允晞踉跄着坐直身子,看见喻听澜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带,仿佛刚才的肢体接触不过是场幻觉。
"我要的很简单。"
他掏出支票簿,钢笔尖悬在纸面,"鹿氏科研部并入喻氏,你担任首席科学家。作为交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通红的手腕,"婚礼后我给你独立实验室,资金不限。"
鹿允晞攥紧裙摆,指甲几乎要刺破真丝面料。
父亲在ICU昏迷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与雨声重叠。
当她伸手接过支票时,喻听澜突然握住她的手,将钢笔塞进她掌心:"签个字,鹿总。"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协议书上。
鹿允晞看着自己写下的名字,突然想起喻听澜在慈善晚宴上说的第一句话——"鹿小姐的眼睛,像藏着整个银河。"
那时她以为那是赞美,此刻才明白,他要的从来不是星辰,而是将银河据为己有。
"合作愉快。"
喻听澜端起酒杯,冰块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转身时,鹿允晞听见他低声呢喃:"别让我失望,我的未婚妻。"
电梯下行时,鹿允晞盯着掌心的钢笔。
笔帽内侧刻着"YTL"的缩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消息:【喻家已经安排人去医院,你父亲的手术费......】
她关掉手机,将钢笔狠狠塞进包里。
后视镜里,自己的倒影苍白如纸,无名指上的戒指却璀璨得刺眼,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