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余荏冬在厨房的蒸汽里睁开眼。
昨夜叶醒秋执意留下帮忙收拾，走时将叠得整齐的干毛巾放在灶台，旁边压着半罐未开封的孜然粉。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钞票，冰凉的纸币边缘硌着掌心——那笔钱被她连夜藏进了弟弟的课本夹层。
学校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余荏冬正低头抄写化学笔记。
后桌突然传来骚动，她抬头看见叶醒秋踢开教室后门，校服扣子歪歪扭扭地系着，袖口还沾着昨夜的雨水痕迹。
他路过她座位时，将一个油纸包重重拍在桌上：“牛肉饼，校门口王记的。”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余荏冬攥着还温热的纸袋，瞥见叶醒秋耳尖泛红，像是想起昨夜在她家厨房笨拙找碗的模样，脸也跟着烧起来。她打开油纸，发现里面还塞着张字条：“下午五点，校门口等我。”
放学铃声刚落，余荏冬就看见叶醒秋倚在电动车旁，脚边放着个巨大的纸箱。
“上车。”
他扬了扬下巴，“带你去个地方。”
不等她拒绝，已经将她的书包甩上后座，“放心，不会拐卖你，顶多...骗你吃顿好的。”
电动车穿梭在平州斑驳的街巷，最终停在城郊一座废弃仓库前。
叶醒秋打开纸箱，里面堆满了改装零件和工具：“我找张净远黑进医院系统查过，进口雾化机比普通款效率高两倍。”
他拿起螺丝刀，开始拆卸零件，“我们自己组装，能省三分之二的钱。”
余荏冬蹲在满地零件中间，看着叶醒秋专注的侧脸。
少年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金属器件，额角的碎发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为什么...”
她声音发颤，“要对我这么好？”
叶醒秋的动作顿了顿，螺丝刀在零件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因为你笨。”
他头也不抬，“上次烤串差点把油桶打翻，昨天接电话手都在抖...总得有人看着你。”
仓库外传来闷雷滚动。
余荏冬正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的号码。
她慌忙接起，听筒里传来嘈杂的机械声和母亲压抑的咳嗽：“厂子临时裁员，我...我下岗了。”
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
余荏冬感觉眼前的零件开始模糊，听见叶醒秋急切的询问，却像隔着厚重的水帘。
直到少年冰凉的手掌捧住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看着我，深呼吸。”
暴雨倾盆而下，砸在仓库铁皮屋顶上。
叶醒秋将她搂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校服前襟。
“别怕。”
他声音低沉，“我在。”
余荏冬蜷缩在他怀里，突然想起昨夜他在厨房煮梨汤的模样，想起他耳后还未愈合的擦伤，想起他塞给她的每一张带着温度的钞票。
“叶醒秋。”
她哽咽着开口，“你父亲的火锅店...是不是真的要倒闭了？”
怀中的身体骤然僵硬。
叶醒秋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上周已经开始变卖设备。”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但你别担心，我早就在谋划退路。”
余荏冬抬起头，看见少年眼底跳动的火光。雨水顺着仓库裂缝滴落，在满地零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叶醒秋拿起未完工的雾化机，金属器件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冽的光：“我们会熬过去的。”
他说，“就像组装这台机器——所有破碎的零件，终将拼成完整的希望。”
暴雨冲刷着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两个湿透的身影在零件堆中依偎。
余荏冬忽然觉得，或许命运的暴雨从未停歇，但只要身边还有人愿意与她共撑一把伞，那些黑暗的裂缝里，总会透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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