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都星君很矛盾,洛芷说得没错,若想成大业一统三界,他就要消灭一切不稳定因素。
他虽然对这九重天憎恨,对应渊怨愤,可这多年的交情也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不然当初他就不是重伤应渊,而是让他与那三帝君一同陨落。
洛芷说他在地涯,地涯荒僻,又是禁地,向来鲜少人去。
无妄之火发作,会引得应渊体内修罗血脉躁动,让他被杀意所控,从而神志不清随意伤人。
他竟然选了那个去处,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危害一人。看来这三界众生,天界安危对他来说是真的难以割舍。若他有天痊愈对上自己,必然是不会留情面。
计都星君越想心中越烦闷,他筹谋多年,费尽心力,为的就是将不公踩在脚下,为的就是三界秩序重新来过。一个应渊算什么,只要他挡了本君的路,本君就不介意将让他消失。
“菡萏之心可解天下奇毒。”
计都星君突然想起洛芷的话来,这小丫头从初见时就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好像能预知未来。自己前些日子顾念玄蛇之事吓到了她,便也没有再刨根问底。
今日,看来是该好好问问她了。
计都星君寻到洛芷的屋子去,发现洛芷正在运行周天。
凡人、仙、神,修行之时不可被打断,不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直接毙命。
计都星君看了看,决定还是不打扰她了,反正这事想问有得是时间。
洛芷这边行不通,他还是去地涯看一看。
计都星君离开后,洛芷立马睁开了眼,感叹了一声好险。
之前自己就曾在他面前表现出知道很多东西的样子,但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他便也没有追究。今天她顺着天天的话装了一回逼,又表现出自己先知的模样,以计都星君的多疑必然会来询问她,可她根本还没做好准备怎么跟计都星君说。
是告诉他自己是异世之人,还是告诉他他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假的,或是告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以及未来结局?
洛芷敢指天发誓,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这个疯批星君一定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天天,今日这遭是躲过去了,难保他明天后天大后天不会再来。”
“想那么多干嘛,你现在赶紧专心熟悉体内修为练习术法。只要你一日没有出关,他就一日不会来找你。”
“那出关之后呢?”洛芷一想到面对这个精明多谋的大佬,她就感觉寝食难安。他要不问自己什么,自己还能假装一切都不知道安安稳稳的度日。他这要问起来,就自己这脑子,绝对能把裤衩子都给抖干净了。
洛芷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哭丧着脸,“我怕我根本顶不住啊。他的那张脸和那身气势。”
“有这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去趁早把修为巩固,把术法练精,就算到时候他要做什么,你也有落荒而逃的机会。”
“你说的对,我要修炼了,没啥事就不用叫我了。”
洛芷虽然是个爱多想的,可一旦决定了做某件事,便会全身心投入进去,全神贯注,坚持不懈直到事情完美结束。
随着洛芷的入定,洛芷身边修炼升起黑白二气,这一仙一魔两种气息不但没有互相排斥,反而像是兄弟一般十分友好可互相穿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又各自独立不发生混合。
再说计都星君,离开玉清宫后,直奔地涯。
地涯在天界最北面,此处长有世间唯一一棵昆仑神树,昆仑神树冠高而树壮,极具灵性,树的汁液可以炼制奇毒,因此是各界人士争相掠夺的东西,尤其是妖魔族更是对此树虎视眈眈。若不是此树被天界守护,这三界早就因此树被荼毒的乌烟瘴气。
不过,这树就算在天界也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让它感受到灵力波动,这树就会生出藤蔓将人捆在树上,直到此人的灵力被神树吸干而死。是以,天界很少有人会靠近昆仑神树,此地又被划为禁地,久而久之这地涯也就少有人来。
计都星君不紧不慢的进了地涯,他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看到应渊火毒发作发狂的模样。
那人四肢被锁链捆在树干上,白发随意的挽着,多出的两缕垂在鬓边,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一身白色长袍,领口大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
无妄之火的剧毒引得修罗血脉暴动,鲜红的魔纹从他心口延伸出来,像是蜿蜒虬然的树根,带着切肤割肉的痛楚爬过他的胸膛,脖颈,再蔓延到那张伟丽俊俏的脸上,疼痛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神智,血气一点一点挑起他的杀意。
那人的眸子里染上一片血色,心中的杀戮之意像是要炸开一般,诱使他用鲜血来浇灭这痛苦。可那人却是咬紧了下唇,死死抵制着心中无尽的杀意,哪怕是唇上鲜血直流,也不肯放弃神智清明。
昔日万人敬仰,霞姿月韵的青离应渊帝君,此刻却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
计都星君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自己与他相识万年,一起长大,一起修行,一起飞升,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比应渊差。飞升之劫,应渊身怀修罗血脉,却能成人人敬仰的帝君,平步青云;而自己,纯纯仙身只能成为小小星君,望尘莫及。
天界人人都道,应渊帝君与计都星君情同手足,灼艾分痛,可他们哪里知道,他每听到一句,这心里的痛楚便多添一分,不甘便多生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