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棠梨母亲

闪光灯的余晖在病房里凝成青灰色烟雾，江淮的金属手臂发出高频蜂鸣。指关节处的皮肤裂开细缝，渗出带着显影液气味的银浆。

　　"别动。"棠梨母亲将老式相机抵在肩窝，镜头反射出江淮金属手臂上正在浮现的电路纹路。她按下快门的瞬间，病床上的植物人棠梨突然抽搐，输液管里的液体逆流成细碎光点。

　　幻象棠梨的镜面瞳孔"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她校服领口的野蔷薇迅速枯萎，花瓣落地时变成数据流的残影。江淮想冲过去，金属脚掌却焊死在地面——银色液体从地板缝隙渗出，正形成月牙状的粘稠水洼。

　　"强制拍摄模式已激活。"机械女声从江淮喉骨传出。他的金属手掌不受控制地转向病房全员，取景框里每个人面部都浮现出相同的银色电路：棠梨父亲太阳穴跳动的光点，林晚军装领口下蔓延的树状图，甚至幻象棠梨裂开的瞳孔里也有微型芯片的反光。

　　老相机突然冒出刺鼻焦烟。棠梨母亲抓着发烫的机身，镜头盖弹开的声响让植物人棠梨的眼皮剧烈颤动。监护仪上的脑电波曲线突然变成老式电影胶片，一格一格闪过江淮从未见过的画面：手术台上的自己正在被注入银色液体，而隔壁培养舱里飘浮着棠梨的克隆体。

　　"数据过载警告。"林晚的军靴陷在月牙水洼里，光纤接口喷出的银浆在空中凝结成父亲实验日志的投影。[A1-3载体记忆嫁接进度97%...副作用：载体将获得本体记忆...]

　　江淮的锁骨疤痕突然灼痛。金属手臂自动调焦对准病房镜子，镜面像水银般晃动。倒影里的自己举起右手，动作与记忆中父亲调试相机的姿势完全重合。现实中的江淮明明没有动，镜中人却已经按下根本不存在的快门。

　　"咔嚓"。

　　幻象棠梨的镜面瞳孔应声爆裂，碎片里浮现出高三教室的监控画面。江淮看见十七岁的自己举着相机，镜头却诡异地穿过实体棠梨，对准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座位。取景框角落，父亲的白大褂袖口露出注射器的冷光。

　　"你们在载体里...植入了行为模式？"江淮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金属手臂的皮肤完全剥落，露出底下精密运转的齿轮组，每个零件都在同步复制镜中倒影的动作。

　　棠梨母亲突然扑向病床，发烫的相机镜头抵住植物人棠梨的额头。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病房所有监护屏幕同时播放两段记忆：江淮视角里棠梨在花店微笑的画面，对应的却是手术台上抽搐的实验体。

　　"记忆嫁接不是复制。"林晚扯开军装领口，锁骨下的投影仪正在播放江淮从未见过的影像——江临将注射器刺入少年江淮的后颈，而真正的棠梨在隔壁房间尖叫。"是把两个人的痛苦剪辑成...啊！"

　　她的话断在喉咙里。月牙水洼突然沸腾，银浆凝聚成十七把手术刀悬浮空中。植物人棠梨的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幻象棠梨却弯腰捡起地上沾血的真手术刀，刀尖对准自己镜面化的胸口。

　　"载体觉醒协议启动。"机械声从所有人胸腔共振传出。病房镜子突然映出双重影像：现实里混乱的对峙场景，叠加着十年前实验室的监控画面。两个时空的父亲同时举起注射器，针尖都对准了镜头方向。

　　江淮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扣住自己金属手腕。幻象棠梨的镜面瞳孔已完全破碎，露出底下精密运转的银色齿轮。"看清楚，"她的声音混着老式放映机的沙沙声，"你镜头里追逐的...从来都是程序设定的幻影。"

　　金属手臂突然暴起，不受控制地抓向病床。植物人棠梨在接触瞬间睁开眼睛，虹膜里闪过与江淮金属手臂相同的参数代码。监护仪屏幕炸出火花，映出最后一行实验日志：[记忆嫁接完成度100%...建议销毁原始载体...]

　　月牙水洼开始逆时针旋转，银浆顺着地板缝隙流向病房角落的老相机。镜头盖自动弹开时，江淮听见双重快门声——来自现实中的棠梨母亲，以及镜中世界十年前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