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图书馆的玻璃穹顶上汇聚成蜿蜒的溪流，莫诗颜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扭曲的水痕像极了甲骨文里代表"雨"的符号。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快步走进古籍阅览区。
"同学，闭馆前半小时。"管理员头也不抬地提醒。
莫诗颜亮出陈教授特批的借阅证，对方这才摆摆手放行。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纸张陈年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历史被时光发酵后的醇香。
B区17架，她要找的《商周金文集录》应该就在这里。指尖掠过一排排书脊，突然在某个缝隙处卡住。莫诗颜皱眉，踮起脚往深处看，隐约可见后面藏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奇怪..."
她左右张望，从笔袋里取出父亲留给她的青铜书签。书签尾部精巧的云纹恰好能勾住档案袋的棉线。当袋子滑出来时，一滴雨水从天花板坠落，在牛皮纸上晕开深色的圆斑。
档案袋里是一叠泛黄的竹纸，墨迹已经褪成浅褐色。莫诗颜刚展开第一页，眼镜片后的瞳孔就骤然收缩——这分明是某种从未公开过的混合文字，既有甲骨文的象形特征，又掺杂着类似西夏文的笔画结构。
"三月丙子...王命...祭祀..."她下意识咬住铅笔尾端，这是破译时的习惯动作。当辨认出几个关键字后，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记载商周时期某次特殊祭祀的密文。
"同学，这个不能带出..."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莫诗颜猛地转身，档案袋不慎扫倒桌上的保温杯。褐色的液体眼看就要淹没古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空出现，抓起文件的同时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杯子。
"好险。"来人把杯子放回桌面，水滴顺着他手腕上的运动手表滑落，"这是北宋澄心堂纸，见水就化。"
莫诗颜这才抬头看清对方。高她大半个头的男生穿着计算机系的文化衫，栗色卷发上还沾着雨水，左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人居然能一眼认出纸张年代。
"谢谢。"她生硬地说，伸手要拿回文件，"我是历史系莫诗颜，这是陈教授特批的研究资料。"
男生却突然笑了，虎牙在阅览室暖光下格外醒目："我知道你，去年破译过殷墟YH127坑的龟甲文。"他把文件还回来，手指避开文字部分，"我是桓冬奕，计算机系研一。"
莫诗颜警觉地后退半步。她不喜欢被陌生人记住，更不喜欢对方那种了然于胸的表情。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某种微妙的预感让她把档案袋抱在胸前。
"你在看这个？"桓冬奕指向文件某处，那里画着个形似现代流程图的神秘符号，"这个结构很像我们AI训练时的决策树。"
"不可能，这是三千年前的——"
警报声突然响彻图书馆。两人同时转头，看见走廊尽头有管理员正在锁古籍室大门。莫诗颜心头一跳，发现桓冬奕不知何时已经帮她收拾开云(中国)包，青铜书签被他用纸巾包着递过来。
"暴雨导致电路故障，"他看了眼手机，"走安全通道，我送你回宿舍。"
莫诗颜想拒绝，却发现桓冬奕已经用身体护住她怀里的文件，挡开了拥挤的人群。雨水从安全出口的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透明水幕。在穿过雨幕的瞬间，她听见男生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个符号，要不要用算法试试？我写了个文字识别程序..."
雨声吞没了后半句话。莫诗颜抬头，看见无数雨滴在路灯下编织成金色的密码网，而桓冬奕的侧脸在光影交错中忽明忽暗，像一页正在被破译的古老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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