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迷雾中的微光

妄燃 第四章：记忆迷雾中的微光

悬浮车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江晚舟紧紧攥着沈南星留下的存储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透明的存储卡边缘折射着幽蓝的冷光，上面星象图的纹路仿佛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紫色瘴气的残余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座被诅咒的废墟。霓虹灯招牌在毒雾中明明灭灭，破碎的玻璃幕墙倒映着三人紧绷的侧脸，偶尔掠过的夜鸟发出凄厉的鸣叫，为这场逃亡更添几分肃杀。

驾驶座上的银色面具人——江晚舟的舅舅，此刻已经摘下面具。他专注地操控着悬浮车，额前碎发被夜风掀起，露出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眉骨。他紧绷的下颌线透露出一丝不安，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鸢尾花的凹痕，那是他们家族最后的图腾。副驾驶的江晚宁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后颈处刚被取出芯片的伤口还在渗血，纱布边缘晕开暗红的痕迹。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断壁残垣，眼神中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过往的迷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脑海中那些被控制时的可怕记忆。

“姐姐，”江晚宁突然打破沉默，声音虚弱却坚定，喉结因紧张微微滚动，“对不起，我之前...”话音未落，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滑落，在脸颊上拖出两道晶亮的痕迹。

江晚舟轻轻握住妹妹的手，指尖触到她手背上因挣扎留下的淤青，心如刀绞。她打断了妹妹的话：“别说了，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她们在老宅的花园里追逐嬉戏，江晚宁总爱把蒲公英吹向她发间；十五岁那年，江晚宁偷偷把第一支omega抑制剂塞进她书包...这些温暖的片段与如今妹妹苍白的面容重叠，让江晚舟眼眶发热。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江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舅舅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悲鸣：“前面就是废弃实验室，根据星象图的指引，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到。但那里一定布满了江家的眼线，我们要小心行事。”他转动操纵杆的动作比往常更用力，悬浮车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仪表盘上的警示灯不停闪烁，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悬浮车缓缓降落在实验室外围的一片荒地上。腐叶在车轮下发出细碎的 crunch 声，惊起一群栖息在枯树上的乌鸦。江晚舟深吸一口气，踏出车门。夜晚的寒风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像无数细小的针钻进鼻腔。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向实验室。那栋建筑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藤蔓缠绕的窗户破碎如蛛网，墙体斑驳的裂痕中渗出诡异的荧光液体，仿佛是一座被遗弃的鬼屋。但她知道，这里隐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三人小心翼翼地潜入实验室。昏暗的走廊里，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在墙壁上投射出诡异的影子。江晚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她不断回想着沈南星最后的话语，那个关于星象图背面秘密的提示，究竟意味着什么？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存储卡，触感冰凉而真实。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舅舅立刻示意两人停下，他的身体紧绷如弓弦，作战靴在地面碾出极轻的摩擦声。江晚舟屏住呼吸，手悄悄伸向腰间的武器，金属枪柄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过了一会儿，一只老鼠从墙角窜出，在地上快速跑过，消失在黑暗中。江晚舟松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心中的紧张感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虚惊愈发沉重。

他们继续前行，来到一扇紧闭的门前。门上锈迹斑斑的铭牌写着“基因工程第三实验室”，字迹被某种腐蚀性液体侵蚀得残缺不全。舅舅轻轻推了推，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扬起一阵带着霉味的灰尘。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实验室，各种精密的仪器早已布满灰尘，显示屏上残留着未关闭的基因图谱，数据在幽暗中诡异地闪烁。但中间那个巨大的培养舱却一尘不染，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舱内，那个额头有着红色印记的婴儿安静地沉睡着，细小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他的小脸粉嫩，看上去与普通婴儿无异，却让江晚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孩子...”江晚宁轻声说道，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眼中满是疑惑和怜悯，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他和沈南星究竟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已经预感到这个答案将带来更多的痛苦。

江晚舟走近培养舱，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仔细观察着婴儿，目光落在他额头的红色印记上，那印记的形状和沈南星的如出一辙，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同，边缘泛着诡异的银灰色，像是被某种金属物质浸染。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书房里那张泛黄的图纸，图纸上被划掉的蛇形纹章和现在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心中涌起无数疑问，却又找不到答案，这种无力感让她感到一阵烦躁，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电流发出“滋滋”的声响。一个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晚舟，你们果然来了。”江父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身着笔挺的西装，胸前的银蛇胸针在红光中泛着冷芒，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扭曲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得意和嘲讽，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江晚舟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愤怒在心中燃烧：“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身体微微前倾，恨不得穿过投影将眼前的人撕碎。

江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培养舱微微晃动，充满了疯狂：“秘密？你们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个孩子，可是我们江家最伟大的杰作，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他伸出虚拟的手指，指向培养舱，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沈南星不过是第一步，而他——承载着改写omega命运的终极力量！”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情绪，让江晚舟不寒而栗，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被欲望吞噬的怪物。

舅舅上前一步，眼神冰冷如刀，腰间的锁链发出细微的响动：“你疯了！这种违背人伦的实验，你竟然还引以为傲？”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身体微微紧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疯？不，这是伟大的创举！”江父的表情变得狰狞，五官因扭曲而变形，“等你们看到新世界的模样，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不过，你们没有这个机会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实验室的四周突然涌出大量的机械守卫。它们的眼睛闪烁着红光，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江晚舟三人。

江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必须想办法找到应对的策略。汗水顺着脊背滑落，打湿了作战服的内衬。“姐姐，我来掩护你！”江晚宁举起手中的武器，率先向机械守卫开火。子弹击中金属外壳，溅起串串火花。江晚舟和舅舅也迅速加入战斗，一时间，实验室里枪声大作，火花四溅，硝烟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人喘不过气。江晚舟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那个孩子，揭开所有的真相。每一次扣动扳机，她都能感受到后坐力带来的震动，仿佛是命运在与她对抗。

战斗中，江晚舟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沈南星。她想起沈南星温柔的笑容，想起她们在信息素净化塔下第一次相遇时，沈南星身上白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想起沈南星为了保护她，腺体处浮现黑洞时决绝的眼神。沈南星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她在黑暗中前行的道路。如今沈南星虽然消失了，但她相信，沈南星一定还以某种方式存在着，而自己，就是沈南星在这个世界上的希望，她不能辜负沈南星的信任。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在枪林弹雨中坚持下去，即使手臂被弹片划伤，鲜血染红了衣袖，她也没有丝毫退缩。

随着战斗的持续，江晚舟三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机械守卫的数量太多，而且它们不知疲倦，源源不断地涌来。就在这时，江晚舟突然注意到培养舱的控制面板上有一个熟悉的图案——那是母亲家族的鸢尾花标记，花瓣上还残留着半枚被腐蚀的蛇形纹章。她心中一动，不顾危险地冲向培养舱。子弹擦着她的耳畔飞过，带起一阵灼热的风。

“姐姐，小心！”江晚宁大喊一声，向江晚舟身边的机械守卫开火，为她争取时间。子弹击中守卫的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江晚舟来到培养舱前，仔细研究着控制面板。那些复杂的操作界面和母亲书房里的图纸有着相似之处，记忆中的线索在脑海中逐渐拼凑成形。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输入了一组密码——那是母亲生日与自己生日的组合。

奇迹发生了，培养舱的盖子缓缓打开，内部的培养液发出轻微的汩汩声。江晚舟轻轻抱起婴儿，婴儿在她的怀中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江晚舟，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眼底深处闪烁着不属于婴儿的深邃光芒。江晚舟心中一暖，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这个柔软的小生命此刻如此依赖她，让她想起沈南星最后的嘱托。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从此将与自己紧紧相连，而她，也将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为了揭开所有的真相，继续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走下去。

在江晚宁和舅舅的掩护下，江晚舟抱着婴儿向实验室外跑去。身后，机械守卫还在紧追不舍，金属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江父的笑声依旧在耳边回荡：“你们逃不掉的！整个城市都是我的棋盘！”但江晚舟没有回头，她的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怀中的婴儿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她一缕头发。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力量，仿佛沈南星在冥冥之中给予她勇气。

当他们终于冲出实验室时，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正刺破云层。阳光洒在三人疲惫的脸上，为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画上了暂时的句点。江晚舟望着怀中的婴儿，他在阳光下安静地睡着，额头的红色印记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知道，前方的道路依然充满未知和危险，但只要心中有光，就一定能冲破黑暗，迎来黎明。而沈南星留下的存储卡，以及那个神秘的黑袍人，都将是他们继续前行的指引和挑战。在晨风的吹拂下，江晚舟握紧了拳头，带着新的希望，迈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