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时空锚点

断指上的蓝血在「Σ=∞」符号上晕开，如同投入湖面的墨滴。

言小柯的视网膜被染成钴蓝色，基因库废墟的金属墙开始如水波般扭曲，珊瑚碎屑悬浮在空中，竟逆生长为枝繁叶茂的珊瑚树。

当第一滴雨珠落在她手背时，咸腥的空气里已经充满了1997年梅雨季的味道。

珊瑚巷37号的门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言小柯躲在斑驳的砖墙后，看着七岁的自己蹦跳着扑进祖母怀里，那条珍珠项链在小女孩颈间晃出细碎的光——正是审讯室里陆沉舟觊觎的初代密钥。

年轻的祖母穿着素色旗袍，鬓角还没有珊瑚化的痕迹，她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眼神却警惕地望向巷口。

陆沉舟出现时，黑色公文包上的「LK-0917」铜扣在雨中发亮。

言小柯浑身血液凝固，这个编号组合曾出现在袖扣和拍卖槌上，此刻却以如此原始的形态出现在二十年前。

他微笑着递上丝绒礼盒，里面装着十二颗饱满的黑珍珠，每一颗都泛着与黑衣人袖口相同的冷光。

“言家的血脉不该断绝在诅咒里。”

陆沉舟的声音比现在清亮许多，却一样带着毒蛇吐信的嘶嘶声，“只要您同意参与基因共振实验，小柯就能摆脱成为珊瑚母体的命运。”

祖母的手指紧紧攥住旗袍下摆，言小柯看见她无名指根部有一道月牙形疤痕——与自己耳垂后的胎记位置一致。

“实验需要活体锚点。”

陆沉舟打开公文包，里面整齐排列着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我们会在同龄孩子中筛选与小柯基因共振率最高的个体，确保她的基因稳定性。”

巷口传来自行车铃声，戴着棒球帽的少年低头经过，后颈露出的皮肤下，隐约有锚形胎记的雏形。

言小柯的呼吸停滞了。那个抱着作业本的少年，分明是幼年的洛言——不，此时他还叫沈砚，是珊瑚巷里普通的小学生，尚未被植入蓝血，尚未成为「锚47」。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手腕上，那里缠着与之前出现的相同的平安绳，绳结里藏着尚未激活的摩尔斯码芯片。

雨越下越大。

言小柯趁机溜进老宅后门，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楼梯下方的地下室传来隐约的滴答声，她摸出藏在衣领的荧光血液，在锁孔画出Σ符号。

铁门应声而开的瞬间，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几乎将她呛晕。

十二个玻璃罐整齐排列在金属架上，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婴儿标本。

他们的四肢缠着珊瑚状绷带，小小的胸口印着「锚1-12」的编号。

言小柯的指尖划过第十三个空罐，标签上的「沈砚」二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放着带血的手术刀——刀刃上凝结的蓝色物质，与洛言的断指血一模一样。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言小柯转身，看见幼年沈砚站在门口，棒球帽檐下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她手腕的「0917」血字突然发烫，而少年后颈的锚形胎记泛起微光，形成肉眼可见的基因共振波纹。

“别过来！”言小柯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实验台。

沈砚的目光被她流血的手腕吸引，好奇地伸出手：“你的血......会发光？”

当他的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时，整个地下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红光中，言小柯看见少年的胎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珊瑚化。

“捂住胎记！”

她抓起桌上的酒精棉按在他后颈，荧光血液渗进皮肤的瞬间，珊瑚化进程奇迹般停滞。

沈砚惊讶地抬头，两人的额头相抵，言小柯听见了自己七岁时的笑声——那是楼上的小女孩正在玩珍珠项链，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地下室的警报突然响起。

陆沉舟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抓住闯入者，尤其是那个手腕有血字的女人。”

言小柯拽着沈砚躲进标本架后，看见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进来，他们的袖口都绣着珍珠纹样，与未来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他们要带你去做实验。”

言小柯在少年耳边低语，将藏在牙缝里的荧光血胶囊塞给他，“以后每当胎记发作，就把这个涂在上面。”

沈砚似懂非懂地点头，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清澈的琥珀色，尚未被基因改造染成深邃的蓝。

时空回溯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言小柯的指尖开始透明，她看见沈砚惊恐地伸手抓她，却穿过了逐渐虚化的身体。

在彻底离开1997年的瞬间，她瞥见祖母的日记本摊开在实验台上，最后一页用珊瑚血写着：“Σ不是符号，是珊瑚虫分形生长的轨迹，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基因桥。”

现实中的基因库废墟传来刺耳的警报。

言小柯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趴在地上，断指已经碎成粉末，蓝血渗入地面，形成蛛网般的裂缝。

裂缝中渗出的光里，洛言的虚影正在凝结，他的锁骨处，锚形标记竟变成了蓝金双色。

“你改变了过去。”虚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现在有两个我，一个在过去被你的血拯救，一个在现在即将珊瑚化。”

言小柯想要触碰他，却只摸到一手荧光粉尘。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国际刑警，而是穿着1997年款式西装的陆沉舟，他手中的老式摄像机正在转动，镜头里映出她震惊的脸。

“欢迎来到时空分形的珊瑚迷宫，言小姐。”

陆沉舟微笑着摘下帽子，露出与现在别无二致的珍珠纹身，“从你激活第一个时空锚点开始，我们的游戏就已经进入了无限循环。”

他身后的墙壁上，幼年沈砚的平安绳正在缓缓生长，绳结里的芯片发出微弱的蓝光——那是来自过去的求救信号，也是未来的定时炸弹。

言小柯的指尖抚过手腕的「0917」，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珊瑚状的纹路。

她终于明白，祖母日记里的「当密钥爱上锚点，时空将长出珊瑚的翅膀」是什么意思——她与洛言的基因共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实验绑定，而是时空长河中注定的分形交汇。

“下一个锚点在哪里？”她对着洛言的虚影低语。

虚影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微笑，抬手在空气中画出1997年珊瑚巷的地图，巷口的邮筒上，隐约可见用蓝血写的“等你”二字。

基因库的裂缝中，传来幼年沈砚的自行车铃声，与未来的珊瑚生长声重叠，形成一曲跨越时空的交响。

当陆沉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言小柯握紧了掌心的珊瑚碎片。

她知道，这场时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每一个锚点，都是一次改写命运的机会——哪怕要在分形的时空中不断穿梭，哪怕每次回溯都可能让洛言的存在更加模糊。

因为在珊瑚虫的分形里，无限可能正在生长。

而她，是唯一能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织网的人，是珊瑚女王，也是时空的锚点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