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的公寓悬浮在新沪都中层区的一根巨型支柱上，透过落地窗能看到下方绵延数公里的贫民窟灯光，像一片倒悬的星空。沈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量子扫描显示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监听设备——这在2187年几乎是不可能的奢侈。
"你哥哥第一次展现能力是什么时候？"沈昭开门见山。
时鸢蜷缩在沙发里，双手紧握着那枚银色怀表。她的虹膜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与时景成相似的银灰色，只是没那么明显。"十二岁那年，"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被几个街头混混堵在废弃地铁站...然后他突然出现，打了个响指，那些人的动作就开始倒放。"
全息投影仪在茶几上方构建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瘦弱的少年时景成站在巷子口，三个彪形大汉像倒放的录像带一样倒退着离开，其中一人口中吐出的烟雾回流进香烟。
"2157年的怀表是怎么回事？"沈昭指着时鸢手中的物件，"那时你还没出生，你父母甚至还没相遇。"
时鸢突然攥紧怀表，指节发白："这正是最可怕的部分。哥哥说这不是他制造的...而是他'发现'的。就像..."
"就像时间本身是个莫比乌斯环。"一个冰冷的男声从阳台传来。
沈昭的脉冲手枪瞬间出现在手中，但阳台上的时景成只是轻轻抬手，枪管就像经历了百年岁月般锈蚀崩解。"放松，沈队长。"他跨进客厅，黑色风衣上沾满奇怪的荧光液体，"如果我想杀你，在你出生前就能做到。"
时鸢猛地站起来，怀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景成的目光追随着它，银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你知道打开它的后果。"时景成对妹妹说，"在所有我看到的时间线里，你最终都会打开它...而那就是玄武计划实现的时候。"
沈昭注意到时景成的左手缺了两根手指，断面光滑得像被时间本身吞噬了。"你受伤了？"她难以置信地问，在档案记载中，时间反演者几乎是无敌的。
时景成举起残手，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像微笑的表情："尝试把'烛龙'核心反演到白垩纪的代价。严永康在里面设置了时间锚点...聪明的小把戏。"
"什么是玄武计划？"沈昭逼问道，"为什么联合星际要研发时间武器？"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沈昭看到时景成的瞳孔扩张成诡异的圆形，像是观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们不是要研发..."他的声音产生重音效应，仿佛多个时间线的他在同时说话，"他们是要阻止时间武器被发明。"
怀表突然自动弹开。没有指针的表盘上，微型黑洞开始剧烈旋转，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2157年的实验室，十几个穿着老式防护服的研究员围着一个银色装置——正是这枚怀表的放大版。
"这是..."时鸢捂住嘴。
"父亲和母亲。"时景成的身影开始闪烁，像信号不良的投影，"时间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们。他们在第一次成功制造出局域时间反演场时...引发了观测者悖论。"
影像中的实验室突然陷入混乱。一个研究员（他的防护服上标着"时教授"）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年轻化，而另一个女性研究员（"林博士"）则迅速老化。时景成的声音在颤抖："他们没想到观测行为本身会改变时间场的性质...母亲在三十秒内老死了，父亲则回到了精子状态。"
沈昭感到一阵恶心。这比联合星际档案里记载的任何一场时间事故都可怕。"那你是怎么..."
"幸存？"时景成的苦笑中带着疯狂，"我不是幸存者，沈队长。我是事故本身。当两个相逆的时间场碰撞时，产生了时空奇点...而那个奇点有了意识。"
时鸢发出一声呜咽，跪倒在地。时景成想要扶她，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弹开——他的手掌穿过了妹妹的肩膀，像幽灵一样。
"你...不是人类？"沈昭的战术分析模块疯狂运转，却得不出合理解释。
"我是2157年那个实验室里所有研究员的时间残影的集合体。"时景成的身影稳定下来，但看起来更苍白了，"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悖论。联合星际发现后，他们看到了武器化的可能...玄武计划就此诞生。"
窗外突然亮如白昼。沈昭转头看到三艘联合星际的武装浮空舰正在逼近，舰身上的量子炮开始充能，蓝光照亮了整个中层区。
"严永康比我想象的来得快。"时景成拾起怀表，轻轻放在时鸢手中，"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小鸢。打开它，我就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摧毁玄武计划...但代价是2157年的悲剧会在更大规模上重演。"
武装浮空舰的广播响彻整个街区："时景成，你被包围了。释放人质，放弃抵抗。"
"人质？"沈昭冷笑，"真是老套的借口。"
时景成却露出悲哀的表情："不，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目光转向时鸢，"在所有时间线里，你都是我最后的人质，妹妹。因为只有你的DNA能激活这枚怀表...它是用父母的时空残片制造的钥匙。"
时鸢的眼泪滴在怀表上，表盘立刻吸收了它们，发出幽蓝的光芒。沈昭突然明白了严永康的真正目标——他们不是来抓捕时景成的，他们是来回收武器的。
"还有第三个选择。"沈昭突然说，拔出备用脉冲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时景成，你能把我送到2157年吗？在事故发生时阻止它。"
时间仿佛静止了。时景成的银灰色眼眸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惊讶："理论上可行...但你会被时间湍流撕碎。即使幸存，也可能变成我这样的存在。"
武装浮空舰开始轰击公寓的能量护盾。时鸢在震动中紧紧抓住沈昭的手："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没有。"时景成轻声说，"这就是为什么时间武器必须被禁止，沈队长。因为它带来的每个'解决方案'，都是更大灾难的种子。"
一道量子炮击穿护盾，客厅的墙壁蒸发殆尽。在刺目的光芒中，沈昭看到时景成做出了决定——他抓住她和时鸢的手，将三人接触的时空点与怀表强行共鸣。
"既然过去无法改变..."时景成的声音开始分解，"那就改变未来的定义。"
世界分崩离析。沈昭感觉自己被拉成一条无限长的弦，穿过无数个平行时空。在意识的最后瞬间，她看到时景成完全展开他的时间形态——一个由无数可能性构成的银色人形，每个碎片里都是不同年龄、不同状态的时景成。
然后她坠入了时间深渊。
当沈昭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站在一个陌生的实验室里。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2157年3月17日，上午9:47。透过防护玻璃，她看到年轻的时教授正在调整那个噩梦般的银色装置。
"观测实验倒计时，十秒。"实验室的AI宣布道。
沈昭知道，十秒后，时景成将会诞生，而人类将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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