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照魂

林晚棠盯着铜镜里陌生的脸已经半个时辰了。

"小姐，您再不上妆，老夫人那边的晨省可要迟了。"丫鬟春桃捧着胭脂盒的手微微发抖。自从三日前小姐在马车事故中醒来，整个人就像被精怪附了体。

铜镜突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按住。镜面映出站在身后的妇人——四十余岁却已鬓角斑白，眉间一道疤斜贯入鬓。

"母亲..."林晚棠下意识脱口而出，身体先于意识站了起来。这是原主记忆里的生母苏氏，因连生两女被贬到偏院，却掌握着林家暗卫。

"都下去。"苏氏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刀。待房门闭合，她突然掐住林晚棠的腕脉："你不是我女儿。"

林晚棠心跳骤停。她看见苏氏另一只手从袖中抽出的不是预想中的匕首，而是一块巴掌大的琉璃镜——镜面竟显出她现代穿着病号服的模样！

"三日前天狗食日时，我在观星台找到了这个。"苏氏指尖摩挲着镜缘古怪的齿轮纹，"二十年前也有人带着这种镜子出现，后来她成了先帝的端贵妃。"

窗柩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氏瞬间收起琉璃镜，转而将一根银簪插进林晚棠发间："今日盐铁使夫人会来，你务必让她相中你。"

直到被簇拥着走进花厅，林晚棠还在消化这个震撼的事实。她刻意模仿着记忆里原主的姿态行礼，却在抬头时撞见主座上老夫人阴鸷的眼神。那位传说中溺爱嫡孙女的老祖宗，此刻正用看货物的目光扫视她。

"我们棠姐儿最是知礼。"老夫人突然笑道，"听说昨日背完了《女诫》全篇？"

林晚棠背后沁出冷汗。原主分明是个不学无术的，这分明是试探！她急中生智："孙女愚钝，只记得'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这句最要紧。"

盐铁使夫人王氏突然打翻茶盏。林晚棠看见她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新鲜鞭痕——与今早丫鬟议论的"老爷昨夜鞭打逃奴"伤痕一模一样。

"好孩子。"王氏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听说你跟着苏姨娘学过算筹？"指甲却狠狠掐进她掌心。林晚棠顿时明悟：这是求救！盐铁使恐怕就是父亲要巴结的对象。

宴席散后，林晚棠借口更衣溜进后院。假山后传来瓷器碎裂声，她看见王氏正把整盒胭脂倒进池塘。

"夫人若是嫌脂粉粗劣，我院里还有苏州新进的..."林晚棠话未说完，就被拽进山洞。王氏颤抖着掀开衣领，锁骨处赫然烙着"官奴"二字！

"你既看出端倪..."王氏塞给她半块残破的铜牌，"三日后西市胡商处，带着这个找..."话音戛然而止。洞外传来管家阴冷的声音："夫人，老爷来接您了。"

当夜，林晚棠在灯下研究铜牌上模糊的"蓬莱"二字时，春桃慌张闯进来："小姐不好了！前院传来消息，盐铁使参了老爷贩卖私盐！"

她冲进父亲书房时，正听见幕僚在说："...除非送大小姐入宫选秀，否则..."父亲转身时，林晚棠看清他手里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琉璃镜。

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林晚棠站在回廊里，任由雨水打湿裙裾。她终于明白——这场穿越，从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