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夏屿同学,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陈遇安撑着头注视着埋头解题的夏屿,似乎是想骚扰一下同桌。
夏屿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住,墨水晕开一小片阴影。
朋友? 这个词从陈遇安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像一片不知分寸的落叶,突然落进他精心维持的平静水面。
"嗯,当然了。"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得像是念课本上的例句。
——当然不是。
夏屿喜欢现在的生活——精确到分钟的作息,独自喂猫的黄昏,永远不会被打乱的计划表。而陈遇安的存在,像一束过于明亮的光,照进他精心构筑的阴影里,让他无处可藏。
"那我们放学一起去喂猫吧,刚好今天放晚自习,多的是时间。"
陈遇安的声音带着笑意,夏屿心里却有一阵细微的抗拒。学校后面破旧的花园里那只瘦骨嶙峋的三花猫,尾巴尖带着一撮白毛,是他这两周来唯一默许靠近自己的生命。他不想让陈遇安踏入这片只属于他的领地。
夏屿突然很后悔自己的那句“随你”。就应该狠狠拒绝才对,但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好。" 夏屿无奈只能答应。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夏屿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希望陈遇安能快点没有耐心然后回家去。而陈遇安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靠在窗边等他,今天天黑的很快,放学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点微光,门外的风也凉嗖嗖的,陈遇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吧。"陈遇安看着夏屿快要收拾完才终于开了口,晃了晃手里的猫粮袋,“去喂猫。”
夏屿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后花园的灌木丛里,一只陌生的虎斑猫正给三只幼崽喂奶。陈遇安兴奋地想蹲下身看看,却被夏屿一把拉住手腕。
"别过去。"夏屿的声音很轻,"会吓跑它们。"
陈遇安赶紧停下动作轻手轻脚走开了,他发现夏屿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围墙下——那里蹲着那只瘦小的三花猫,尾巴尖的白毛在夕阳下像一簇小小的火焰。它警惕地看着这边,却没有逃走。
"是那只三花猫?"陈遇安小声问。
夏屿点了点头,走向围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三花猫犹豫了一会儿,慢慢靠近,开始吃他手心里的猫粮。
陈遇安看着夏屿的背影——微微低垂的脖颈,和那只小心翼翼抚摸猫咪的手。这一刻的夏屿,和教室里那个有距离感的优等生判若两人。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陈遇安忍不住走近。
陈遇安还没说出口夏屿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夏屿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宇间的冰雪顷刻消融。"姐?"他接起电话,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你回来了?"
陈遇安怔在原地。他从未见过夏屿这样的表情——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温暖的湖水。
"我马上回来。"夏屿挂断电话,匆匆把铁盒塞给陈遇安,"麻烦你先喂吧,我有事,改天一起吧。"
陈遇安看着夏屿快步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铁盒边缘的锈迹。盒底刻着一行小字:给不回家的猫。
围墙下的三花猫抬头看了他一眼,叼起剩下的猫粮,敏捷地跳上墙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