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贺烟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胸口的起伏渐渐平息，心绪也随之安定下来。

她眉头紧蹙，神色复杂地盯住白商好一会儿。这张脸，确实符合她的审美喜好，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猛地伸出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门外：“喂，谁让你随便进女孩子房间的？”

白商猝不及防被拉了出去，愣了一瞬，哭笑不得。

贺烟自己也呆了一拍，目光扫过他那双微微眯起、泛着笑意的凤眼，心里暗自嘀咕：这人真是好看得过分。

“咳。”她别开脸，绕过地上暗红的血滩，走到栏杆旁，单手撑住冰冷的沉木扶手。低头望向一楼大厅那堆杂乱不堪的东西，见怪物已经离去，那处只剩一堆极其残碎的组织，连人骨都没有剩下，她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开来。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迅速扭头，重新打量起站在身后的白商。

自从他们相遇以来，这家伙竟然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过想想也是，只是三魂之一罢了，说不定还有某种缺陷。而且八成和她一样是刚来到这个地方，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线索恐怕不太现实。

贺烟压下心底对二人之间关系的探究，觉得当前之急是搞清楚状况，以掌握更多信息以待来日突发情况。

心底轻叹一声，贺烟抬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脚步一转，径直朝楼下走去。

怪物已经消失不见，大堂里空荡荡的，贺烟转了几圈，几乎没什么发现，唯独一个青烟玉花样的纹饰频繁出现。不用多猜，应该就是所谓的“翠仙”留下的符铭。

盯着那闪烁不定的花纹，贺烟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地方的异样显然与翠仙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那些个传闻中的“香神”亲手造就的。

正思忖间，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她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险些踩到一缕沾血的头发，顿时厌恶地皱起眉，回头冲白商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其实贺烟并非完全不能容忍脏东西，只是长期以来养成了爱干净的习惯。更何况如今一宇戒已然失效，如果衣服染上难以清洗的污迹，只会更加麻烦。

白商眨了眨眼，转身走向门口，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隙。贺烟紧随其后，自然地从门缝中探出视线，朝外望去。

然而这一看，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青烟弥漫的街道两侧，摆放着一排排残破的人体肢体，似乎被某种神秘火焰点燃，散发出诡异的光亮。而在那些混乱撕咬的怪物之间，又有序地将对手的尸体摆成整齐的队列——

宛如在进行某种仪式，如是在“上香”。

然而，这种秩序与暴虐交织的场景，正因为无法辨认清楚，反而更让人心底生寒。

贺烟的目光往下移，注意到距离最近的一只松弛皮肉的手掌中，还攥着一个小篮子。

她仰起头，透过浓厚如雾的青烟，看到天幕不再深沉，泛起一丝微光。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