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过后的回廊陷入死寂,唯有佛珠的金芒如流萤般在空气中明灭。林砚踉跄着扶住墙,掌心传来壁画凸起的纹路——不知何时,他们身后的壁画竟悄然改变了模样。原本描绘降魔的画面,此刻变成戴着青铜面具的女子被黑发吞噬,而棺椁之上赫然浮现出林砚手中罗盘的图案。
“不对劲。”苏九娘的声音裹着寒意,她青铜面具下呼出的白雾在金芒中凝成霜花,“这些壁画会随着危险变化,刚才的佛珠根本不是破解之法,而是……”她的桃木剑突然发出蜂鸣,剑身上缠绕的黑气再次沸腾,朝着回廊深处的黑暗激射而去。
陈墨哆嗦着捡起掉落的笔记,人皮残片突然无风自动,血字渗出猩红液体:“当佛珠镇邪,实为引魂入瓮……”他话音未落,整个回廊的地面突然变得透明。众人脚下,密密麻麻的白骨堆积如山,白骨缝隙间,无数漆黑的发丝仍在蠕动,如同一片诡异的活物海洋。
王大柱的工兵铲重重砸在地面,却只激起一阵涟漪:“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的怒吼在回廊中回荡,突然引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尖笑。黑暗深处,无数幽绿的光点次第亮起,宛如鬼火漂浮,逐渐汇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林砚握紧罗盘,发现红光竟开始被那些人影吸收。他心头一紧,想起笔记中“血引咒反噬”的记载——若不能彻底摧毁施咒之物,被压制的阴灵便会化作万千幻影,吞噬一切阳气。“这些不是实体!”他大喊,“攻击光点!”
苏九娘立即甩出符纸,符火在空中炸成网状,笼罩住最近的几团幽绿光点。然而被击中的光点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分裂成更多小光点,如同星火燎原般扩散。王大柱的工兵铲扫过虚影,却穿透而过,反被一缕黑发缠住手腕,瞬间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陈墨突然指着远处尖叫:“看!那是……”在幽绿光点的簇拥下,一具浑身缠满黑发的尸体缓缓走来。尸体面容模糊,唯有眉心一点朱砂红痣格外醒目——赫然与林砚在古墓入口捡到的残破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砚感觉罗盘滚烫如烙铁,某种记忆碎片在剧痛中闪过:年幼时,母亲抱着他跪在佛堂,手中攥着的正是这块玉佩。而此刻,尸体伸出的手正死死抓向他胸口的玉佩,每走一步,地面的白骨便发出痛苦的呻吟。
“它在找玉佩!”陈墨的笔记突然自燃,人皮残片化作灰烬前,最后一行血字浮现:“朱砂引魂,玉佩锁魄,此乃千年血咒的关键……”林砚咬牙扯断玉佩红线,玉佩刚离身,便化作一道红光没入尸体眉心。
异变陡生!尸体周身黑发如火山喷发,瞬间吞噬了所有幽绿光点。巨大的黑发漩涡中,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还我命来——”苏九娘的桃木剑突然脱手,被黑发卷向漩涡中心。林砚看见剑柄上的符文在黑发侵蚀下迅速剥落,露出下面一行小字:“遇血则解,见魄则亡”。
“是陷阱!”林砚将染血的手掌按在罗盘上,红光与黑发激烈碰撞,“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让我交出玉佩!”他想起古墓入口佛像手中缺失的佛珠,想起壁画中女子被黑发吞噬的画面——所谓的破解之法,不过是血咒精心设计的诱饵。
王大柱突然暴喝一声,挥着工兵铲冲进黑发漩涡:“老子跟你们拼了!”他的身影瞬间被黑发淹没,只传出断断续续的闷哼。陈墨哭着扑向漩涡边缘,却被苏九娘一把拽住:“没用的!这是噬魂咒,除非找到咒源……”
林砚的目光突然落在棺椁底部——那里渗出的黑发比其他地方更加浓稠,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他将罗盘狠狠插入地面,红光化作锁链缠住棺椁,大喝一声:“给我开!”棺椁剧烈摇晃,黑发如潮水倒灌而回,露出蜷缩其中的干尸。
干尸身上穿着残破的袈裟,眉心插着半截桃木剑,手中紧攥着另一块玉佩。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涌来:二十年前的大火中,母亲将玉佩塞进他手中,转身跑回火场,而火场中那具焦黑的尸体,眉心同样插着桃木剑……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林砚颤抖着伸手,干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无数黑发顺着他的手臂钻入体内。苏九娘的惊呼从身后传来,林砚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终于明白,自己才是这千年血咒的解咒人,也是守咒人。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回廊开始崩塌。黑发化作黑色烟雾冲天而起,干尸手中的玉佩与林砚的玉佩合二为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在光芒中,林砚看见母亲微笑着向他招手,而苏九娘的青铜面具悄然裂开,露出与壁画中女子一模一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