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放下手中的镊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凌晨三点的615号标本间里,只有手术灯惨白的光和防腐剂刺鼻的气味陪伴着她。桌上那具雪鸮的尸体已经处理了大半夜,羽毛间的血渍还是没能完全清除。
鸦崎凛真麻烦。
她轻声抱怨,声音在空旷的工作间里显得格外冷清。
门外突然传来三声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两下缓慢的。这是黑市的暗号。
凛皱了皱眉,放下工具走向门口。她没约客户,这个点上门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手指搭上门把的瞬间,她感觉到门外不止一个人——有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还有至少三个不同的呼吸频率。
鸦崎凛谁?
她隔着门问道,右手已经摸到了工作服口袋里的解剖刀。
Co2律师。
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
Co2有个委托,急件。
凛通过猫眼向外看。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最前面,黑色半框眼镜上沾着血,律师袍的领口被扯烂了一半。她身后站着两个穿黑衣的男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昏暗的走廊灯下反着冷光。
"我不接活人。"凛说。眼镜女人——那个自称律师的家伙——突然笑了:"巧了,我要鉴定的正好是死人。"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片皮肤组织。即使隔着门,凛也能看出那组织上的纹路不正常——是人为改造过的痕迹。
凛的手指在门把上收紧又松开。她不该开这个门。但那种纹路...她只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
门锁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女人一进门就瘫在了凛最贵的那把扶手椅上,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血污会弄脏椅面。她自称CO2,是个刑事律师。
"名字真怪。"凛说,接过那个证物袋对着灯光查看。
"编号而已。"CO2耸耸肩,"就像你的'615号标本间'。"
凛的手顿了一下。很少有人知道她店铺编号的来历。她眯起眼睛打量这个不速之客——黑色半框眼镜下是一双过分锐利的眼睛,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但脖颈处的肌肉绷得很紧,像是随时准备战斗或逃跑。
"尸体在哪?"凛直接问道。
"外面面包车里。"CO2指了指门口,"不过我得先确认你的价码。"
凛冷笑一声:"价码?你连定金都没付就弄脏了我两千块的椅子。"
CO2突然前倾身体,这个动作快得让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律师的手指划过证物袋,指甲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这具尸体来自第七研究所,"她压低声音,"我想知道是谁杀了它——以及为什么杀法这么特别。"
凛的瞳孔微微收缩。第七研究所,那是父亲最后工作过的地方。
"五万,"她说,"先付一半。"
CO2咧嘴笑了,从内袋掏出一张黑卡拍在桌上:"刷十万,算是弄脏椅子的赔偿。"
凛没有碰那张卡。她的目光落在CO2敞开的领口处——锁骨下方有个很小的条形码纹身:E-707。
面包车后门打开的瞬间,凛就闻到了那股味道——不是普通尸体的腐臭,而是一种混合了化学药剂和金属灼烧感的刺鼻气息。就像...就像父亲实验室里的味道。
"小心点,"CO2在她身后说,"这玩意儿有点活泼。"
凛掀开裹尸布,呼吸一滞。
那根本不是人类尸体。或者说,不完全是。躯干部分还保留着人形,但右臂已经完全异化成了某种器械结构,手指变成了锋利的金属爪。最诡异的是胸口——那里嵌着一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淡蓝色的液体,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液体在缓慢流动。
"它还在...运作?"凛轻声问。
CO2没有回答。她突然抓住凛的肩膀往后拽,同时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什么东西。
枪声在耳边炸响。
凛被CO2扑倒在地,后脑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她看到CO2的眼镜飞了出去,律师的嘴角渗出血丝,但手里的枪稳稳地指向门口。
"我们被跟踪了。"CO2咬牙道,声音里第一次没了那种玩世不恭,"后门,现在!"
凛没有犹豫。她抓起工作台上的解剖刀和最近的标本瓶,跟着CO2冲向标本间后方的紧急出口。更多枪声响起,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液体飞溅的声响。
"我的北极熊标本!"凛怒吼。
"活着再赔你十只!"CO2回喊,拽着她钻进一条小巷。
他们躲进一处废弃工厂时,CO2的左腿已经全是血。子弹擦过她的大腿外侧,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坐下。"凛命令道,从随身带的急救包里拿出缝合针线。
CO2咧嘴笑了:"没想到标本师还会缝活人。"
"闭嘴。"凛扯开她的裤腿,倒了些标本防腐剂在伤口上。CO2疼得倒吸冷气,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借着月光,凛注意到CO2的皮肤上有更多条形码——不只是锁骨下那个,她的手腕内侧、后颈处都有类似的标记。这不是普通纹身,是...
"实验室编号?"凛脱口而出。
CO2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你知道多少?"
"足够多。"凛继续手上的缝合,"我父亲曾是第七研究所的首席。"
空气凝固了几秒。然后CO2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伤口又渗出血:"操,这世界真他妈小。"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仰头灌了一口。凛闻到浓烈的醋酸味。
"止痛?"凛挑眉。
"习惯。"CO2把瓶子递给她,"来点?"
凛没有接。她的注意力被CO2腰间的另一个东西吸引了——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Property of Lab 7"。
"所以你偷了一具实验体尸体,然后被实验室的人追杀?"凛总结道。
CO2摇头:"不是我偷的。是它自己跑到我办公室的——临死前。"
凛的针停在半空:"什么?"
"它说了句话,'找鸦崎的女儿'。"CO2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然后给了我那片皮肤样本。"
凛的手指开始发抖。她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里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有一天有东西来找你,一定要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