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面具

通风管道的铝制内壁在林耀阳脸颊旁刮出细小的血痕，苏雨晴作战服摩擦金属的声响像砂纸打磨着神经。昏迷中浮现的画面不断闪回——父亲蹲在生日蛋糕前笑着揉乱他的头发，下一秒却变成档案袋里那张拘束衣照片上母亲空洞的眼神。

"醒醒！"苏雨晴的肘击撞在他肋骨，疼痛让视野骤然清晰。网格门外渗进的冷光里，她颈后的齿轮纹章正以异常频率旋转，蓝光顺着作战服裂口渗入皮肤，在锁骨位置形成血管状的发光纹路。

林耀阳抓住她右肩的裂口，布料在掌心碎成粉末。父亲搂着棒球帽男孩的照片在视网膜上灼烧："那个戴帽子的孩子是谁？"他的声音带着金属管道特有的回声，腕间蓝光随着质问突然暴涨，照亮苏雨晴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枪管抵上太阳穴的冰凉触感来得毫无预兆。苏雨晴左手仍拽着他衣领，右手不知何时抽出的微型手枪在蓝光映照泛着哑光。"再动一下，"她齿间渗出的字句比枪管更冷，"我就让704实验体永远消失。"

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某种重物正沿管壁向他们移动。林耀阳盯着苏雨晴瞳孔里缩成针尖的倒影，那里面映出的自己双眼正泛起赤红。"你认识我父亲。"这不是疑问句。蓝光突然顺着枪管攀上苏雨晴手腕，在她皮肤表面灼烧出焦痕。

锈蚀的网格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苏雨晴的瞳孔骤然扩大，枪口转向门锁的瞬间，林耀阳看见她食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子弹击碎门锁的爆响中，整扇网格门砸向下方空间，激起经年累积的尘埃。

腐坏的空气涌进鼻腔，混杂着某种电子元件烧焦的辛辣。林耀阳踉跄着摔在网格门上，金属网眼在掌心留下菱形的压痕。下方是布满蛛网的电线丛林，十几台老式投影仪像墓碑般排列在环形平台上。正中央的操作台积着厚厚的灰，唯独指纹识别区亮着诡异的绿光。

苏雨晴的作战靴碾碎地面积灰，露出下面干涸的褐色痕迹。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蓝光中呈现不自然的荧光色。"十年前..."她抹去嘴角血渍，枪口却仍指着林耀阳心脏位置，"你父亲在这间实验室..."

环形墙面突然亮起。所有投影仪同时启动的嗡鸣声中，尘封的屏幕依次展开，拼接成三百六十度全景影像。日期水印在画面顶端跳动：2009/10/16——父亲失踪前七天。

画面里的白炽灯管高频闪烁，穿白大褂的父亲正在调试某种棱柱状装置。他右手无名指的婚戒反光刺痛了林耀阳的眼睛——和母亲至今珍藏的那枚一模一样。镜头突然转向角落，一个戴棒球帽的小女孩被机械臂按在手术台上，后颈处裸露的皮肤布满针孔。

"那是...你？"林耀阳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画面中的父亲拿起发光晶体，手术刀划开小女孩后颈的镜头被突然插入的监控画面覆盖——同一时刻的704病房，母亲正疯狂抓挠着拘束衣的绑带。

苏雨晴的枪管微微颤抖，扳机护圈撞击林耀阳胸骨的震动传至心脏。全息影像突然切换，父亲穿着黑色制服站在光之国广场的中央，左胸的黑暗奥特曼徽章正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他举起右手的装置，广场地面裂开深渊，无数触须缠住四散奔逃的银族战士。

"不可能..."林耀阳的膝盖砸在操作台上，震起一片尘埃。腕间蓝光如沸水般翻涌，顺着控制面板的缝隙渗入机器内部。投影画面开始扭曲，父亲的声音从所有扬声器里渗出最终阶段需要继承者的光之力..."

天花板突然塌陷。混凝土碎块砸在投影仪上爆出电火花，林耀阳在烟雾中看见苏雨晴扑来的身影。她颈后的纹章完全展开，精密齿轮组成的圆环疯狂旋转着吸收四散的蓝光。弹片般的金属碎片划破她的脸颊，蓝色血珠悬浮在充满尘埃的空气中。

"走！"苏雨晴拽住他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塌陷的地板下方露出锈蚀的钢架，两人跌落在下层空间时，林耀阳的余光瞥见墙面儿童身高的抓痕——与他儿时噩梦里的纹路完全吻合。

紫色警报灯突然照亮整个空间。成排的培养舱在震荡中碎裂，防腐液混合着某种蓝色晶体在地面形成发光的小溪。苏雨晴的纹章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齿轮一个接一个崩飞，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光泽的脊椎骨。

通风管道的方向传来连续爆炸声。林耀阳刚要起身，靴底却踩到某个弧形物体。黑暗奥特曼面具的残骸在蓝光中显现，断裂处露出内部精密的神经接驳线。面具内侧刻着的文字正在渗血——那是光之国最古老的警示语，每个笔画都与父亲教他写字的笔迹相同。

苏雨晴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铁锈味的急促："他们来了。"她的手指向天花板裂缝，六个穿黑色制服的守卫正在降绳。其中一人头盔反光里，映出母亲病房门牌上正在融化的704数字。

林耀阳的视野边缘开始泛红。赛罗的战斗记忆如洪水般涌入意识，身体自动摆出格斗起手式时，他看见苏雨晴捡起面具残骸塞进作战服。她的嘴唇在警报声中开合，被爆炸声淹没的语句从口型辨认是三个字：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