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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棋光破夜

棋局青春

五更天的风挟着潮气钻进纱窗,周深卧室的台灯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他正往帆布包里塞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张赫连夜冲印的账本照片,边角还带着显影液的刺鼻气味。背包拉链的金属齿在掌心硌出红印,像道未愈的伤——就像三天前在父亲书房看见的场景:檀木桌上摊开的账本里,母亲的疗养院费用被划成刺眼的红叉。

  “周深?”林悦的声音从门缝里渗进来,带着晨露未晞的湿润。

  少年抬头,看见门框勾勒出的剪影里,女孩指尖绞着校服衣角,那是他们班服的藏青色,此刻在晨光里泛着灰调。他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她跑八百米时也是这样攥着袖口,最后一圈却硬是追上了领跑的男生。

  “好了。”周深扣上背包搭扣,顺手把那枚裂成三瓣的蓝色弹珠揣进裤兜。玻璃碎片在布料下硌着大腿,像母亲二十年来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要在今天见光。

  客厅里,周母坐在藤椅上,指间转动的弹珠与周深口袋里的那枚是对儿。她望向儿子的目光里,有疗养院紫藤架下的温柔,也有昨夜在苏瑶家地下室整理旧物时的怆然——她翻出周深小学课本里夹着的奖状,“孝亲少年”的烫金字在台灯下泛着微光,而那时的她正躺在白色床单上,听着病房外父亲与护工低声商量“要不要告诉孩子病情”。

  “路上当心。”周母起身时,旗袍开衩露出小腿上的旧疤,那是周深十岁那年,她为抢在父亲挥拳前护住他,撞在书柜棱角上留下的。少年喉间发紧,突然想起昨夜母亲在他枕下塞了块叠成千纸鹤的手帕,上面绣着歪扭的“深”字,是她在疗养院跟着老花镜学了三个月的成果。

  学校后巷的“晨光咖啡馆”刚摆出营业牌,张赫的白棋子就在玻璃窗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那是昨夜翻跃进父亲仓库时,被生锈的铁丝刮伤的。苏瑶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指甲在钢化膜上敲出Morse码般的韵律,见周深进门,立刻把平板电脑推过来,屏幕上是她熬夜整理的资金流向图,陈校长的名字在节点上反复闪烁,像根拔不出的刺。

  “核对过三遍了。”张赫把棋子按在桌角,瓷质的白子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响,“仓库监控显示,你爸前天运走了十二箱账本,不过我拷贝了加密文件夹的密钥。”他忽然抬头,视线掠过周深眼下的青黑,“你确定不让我跟去见记者?”

  林悦替周深拉开椅子,指尖触到他背包侧袋的凸起——是那盒母亲的旧棋子。“按计划来。”她的声音轻得只有对面两人能听见,“你和苏瑶去蹲守仓库,万一他们转移证据——”

  话没说完,咖啡馆的门被风撞开,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挟着报纸卷走进来。周深认出那是陈然,校论坛上爆过教导主任收礼料的调查记者,此刻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四人,在周深胸前的校徽上多停了半秒。

  证据袋推过去时,周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咖啡机的轰鸣。陈然的手指划过账本照片上的红印章,突然顿在某页——那是母亲“死亡证明”的复印件,签名栏上周父的笔迹还带着酒后的颤抖。“这些年,你见过你母亲多少次?”记者的声音突然柔软,像触到了某个结痂的伤口。

  少年盯着桌面上晃动的树影,想起疗养院探视日的场景:隔着消毒水气味的玻璃,母亲总把弹珠藏在掌心,用唇语说“等花开了就回家”。而窗外的玉兰树,直到他十七岁那年才第一次开花。“十二次。”他听见自己说,“每次她都穿着蓝裙子,和我小时候记忆里一样。”

  与此同时,城南赌场的地下室里,周父的打火机在账本堆上投下跳动的光影。陈校长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领口汗渍形成深色的圈,像道逐渐收紧的绞索。“烧了这些,你以为就能清白?”他的声音混着老鼠在墙角的窸窣,“银行流水、交易录音,我早备份在三个不同的云端。”

  周父的手指捏紧打火机,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他望着账本上“周深”的学费记录,想起儿子七岁生日那天,非要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塞进他掌心,说“给爸爸买新领带”。那时的他正为赌局亏损焦头烂额,挥手间打翻了桌上的玻璃罐,蓝色弹珠滚进沙发底,从此再也没找到——直到上周在儿子床头看见那枚裂珠,才惊觉原来当年滚丢的,是母子俩各藏半枚的对珠。

  “你以为我想这样?”周父突然笑了,笑声撞在水泥墙上碎成回音,“当年你让我伪造死亡证明时,说的是‘给孩子更好的成长环境’,可现在呢?”他猛地扯下墙上的日历,4月20日的页码上,用红笔圈着周深的生日,“他连我藏在书房第三块地板下的账本都找得到,你说,这算什么成长环境?”

  下午的阳光斜切进咖啡馆,陈然的录音笔红光在桌面划出弧线。林悦望着周深握成拳头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巷口看见的场景:他蹲在地上捡被野猫撞翻的猫粮,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株在石缝里倔强生长的野草。

  “最后一个问题。”陈然合上笔记本,目光在周深与林悦交叠的手上停留,“如果报道发出后,你父亲……”

  “他不是突然变坏的。”周深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裂珠,碎琉璃在阳光里折射出彩虹,“我记得他以前会在雨夜背我去医院,会把我的作文贴在书房墙上。但后来……”弹珠在掌心转动,裂痕对准了窗外的梧桐,“后来他眼里只有筹码,连母亲的病都能当筹码。”

  林悦忽然想起周深课本里的便签,用铅笔写着“妈妈喜欢紫藤花”“爸爸戒烟第三天”,字迹从稚嫩到工整,横跨了整个初中时光。她伸手覆住他握弹珠的手,碎玻璃的棱角透过掌心,像共同承担着某个沉重的秘密。

  暮色漫进操场时,周深和林悦站在双杠旁。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子。少年望着自己映在单杠上的倒影,忽然想起母亲教他下棋时说的话:“黑子白子没有正邪,关键看落在哪里。”

  “怕吗?”林悦的声音混着归鸟的唧啾。

  周深转头,看见她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链,是去年生日他送的围棋子吊坠。远处的晚霞正染透半边天,像打翻的朱砂砚,而她的眼睛里盛着即将熄灭的光,比任何星辰都明亮。

  “怕啊。”他忽然笑了,把裂珠放在双杠顶端,碎瓣在晚风里轻轻摇晃,“但你看,就算碎了,它还是会发光。”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时,两个身影穿过操场。周深口袋里的棋子与林悦的吊坠相撞,发出细碎的清响,像春天第一声破冰的溪流。他们知道,前方或许有暴雨,有泥泞,甚至有深渊,但掌心相扣的温度,让每一步都有了重量——那是比恐惧更强大的东西,是愿意为真相站在光里的勇气。

  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时,陈然的电脑屏幕上,新文档的标题闪烁着微光:《棋盘下的暗局——一位中学生的十年追证》。附件里的弹珠照片下,标注着周深的话:“破碎的光,也是光的一部分。”

  而在城南某间地下室,周父盯着手机里儿子与记者握手的照片,忽然发现少年口袋里露出的蓝角——是他以为早已遗失的对珠。打火机从指间滑落,在地面敲出长音,像某段时光的终章。他忽然想起周深周岁时抓周,那么多贵重物件里,孩子偏偏攥紧了他随手放的围棋子,笑得像捧着全世界。

  夜色渐深,周深家的老挂钟敲了九下。苏瑶发来消息:“仓库监控显示,有货车开进后巷。”张赫的定位在地图上闪烁,像枚即将落定的棋子。少年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忽然明白,有些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就像母亲棋盒里的黑白子,终将在黎明的棋盘上,织出属于他们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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