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划出淡金色条纹时，叶檀清已经换了三套衣服。最终他选了那件浅灰色连帽衫——不会太刻意，又刚好衬得他肤色白皙。书桌上的闹钟显示7:15，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檀清，牛奶要凉了。"母亲在厨房喊道。
叶檀清含混地应了一声，对着镜子最后抓了抓头发。镜中男孩眼睛下有淡淡的青影，他昨晚几乎没睡，脑海中不断回放楚枫说"我们谈吧"时睫毛颤抖的样子。
门铃在7:50响起。叶檀清的手在门把上悬停三秒才拧开。
楚枫站在晨光里，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手里攥着一束白色雏菊，在看到叶檀清的瞬间把花往前一递："路上看到的...花店刚开门。"
叶檀清接过花时，楚枫的指尖擦过他手心。两人同时缩回手，雏菊差点掉在地上。
"等我拿个包。"叶檀清转身时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他把花插进床头玻璃杯，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百度上说白色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
"同学？"母亲靠在厨房门框上，手里搅着咖啡。
"嗯。"叶檀清低头穿鞋，"去看电影。"
母亲突然伸手整理他其实很整齐的衣领："雏菊挺少见男生送男生的。"
叶檀清耳根烧了起来。公交站台空无一人，楚枫站在一米外的广告牌前研究电影排期表。早班车驶来时扬起一阵风，吹乱他额前碎发。
"坐后面？"楚枫投完币转头问。阳光从他背后的车窗斜射进来，给他轮廓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车厢后排塑料座椅散发着消毒水味道。叶檀清靠窗坐着，余光里楚枫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节分明，手腕处凸起的骨节像座小小的山峰。当车子转弯时，那片山丘不经意蹭到他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看，梧桐开始黄了。"楚枫突然指向窗外。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什么秘密。
叶檀清顺着望去，几片早衰的叶子在绿荫中格外醒目。"夏天要结束了。"
"但秋天有秋天的好。"楚枫转过头，阳光在他瞳孔里熔成琥珀色，"比如..."
车到站的刹车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叶檀清没敢问"比如什么"，但楚枫起身时，他闻到了对方衣领上飘来的雪松气息。
电影院大厅冷气开得很足。楚枫去买票时，叶檀清站在《蓝色大门》海报前数心跳。海报上两个少年在海岸线奔跑，海天交际处蓝得让人眼眶发酸。
"听说这部很好。"楚枫递给他冰可乐，瓶身凝结的水珠沾湿他指尖，"讲...那种说不出口的感情。"
放映厅灯光暗下时，叶檀清感觉楚枫往他这边挪了半寸。当银幕上男主角在沙滩写下"我是女生，我爱男生"时，他听见楚枫很轻地吸了口气。黑暗中，一只温热的手慢慢覆上他手背。
"如果你十七岁..."电影里女主角问，"你最想做什么？"
楚枫的呼吸突然靠近，带着可乐的甜味："就是现在这样。"他的声音和银幕上的台词完美重叠。叶檀清僵在原地，任由楚枫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触感像被烙铁烫到。
散场时他们落在人群最后。楚枫的拇指摩挲着叶檀清手腕内侧，那里有根跳动的静脉。"饿吗？"他问，好像刚才黑暗中的交握再平常不过。
拉面馆蒸汽氤氲。楚枫自然地把碗里的溏心蛋夹给叶檀清："你爱吃这个。"叶檀清怔住——他只在三个月前的食堂随口提过一次。
"为什么是雏菊？"叶檀清突然问。
楚枫的筷子停在半空："因为...它们看起来像小太阳。"他的耳尖红了，"而且花期很长，能开到霜降。"
窗外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下来。楚枫从背包掏出折叠伞，黑色伞面上印着银河图案。"早上看天气预报了。"他得意地挑眉，撑开的伞面却小得让两人不得不紧贴。
雨水在伞沿织成透明帘幕。转过街角时，楚枫突然拽着他躲进旧书店的门廊。狭窄的屋檐下，他们的呼吸交错着白雾。
"叶檀清。"楚枫的声音比雨声还轻，"我能不能..."
教堂钟声在此时敲响十二下。楚枫的睫毛在雨中沾成簇状，他向前倾身时，叶檀清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轻得像雏菊花瓣落在唇上。楚枫的嘴唇有可乐的甜和雨的凉，分开时他额头抵着叶檀清的："初吻？"
"嗯。"叶檀清盯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你...也是？"
"骗你的。"楚枫突然笑了，酒窝里盛满蜜色阳光，"上周二体育课储物室，你睡着的时候..."
叶檀清猛地抬头，看见楚枫眼里狡黠的光。"你！"他涨红脸去掐对方脖子，楚枫大笑着躲闪，伞掉在地上溅起水花。
回程的公交上，他们湿透的肩膀靠在一起。叶檀清望着车窗上蜿蜒的雨痕，想起电影结尾那句话——"虽然夏天会过去，但总有什么东西，会像蓝色大门永远开着。"
楚枫的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指，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叶檀清没有转头，但嘴角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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