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离皇宫不远,荣熹还是坐了轿子。
顾峤腿脚不便,荣熹舍不得他劳累,此事传入宫中,皇帝嘴上不说,不满却写在脸上。
荣熹真心喜欢,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那孩子年幼丧母,难得执着于一事。
“儿臣见过父皇。”
顾峤两手交叠举过头顶,俯身跪拜,乖巧又沉默。
沅淞坐在主座,两指捏了捏眉心,他瞧了一眼顾峤,仍是不满,“顾…”
“父皇。”荣熹唤了一声,“儿臣累了。”
练兵不累,跑马不累,大家不累,跪了这些时候就喊累?
沅淞半眯着眼睛,后叹了口气,抬手让底下跪着的少年夫妻起身起来,罢了,荣熹从前过的苦,难得有了少年人的喜欢。
疯狂一次,倒也不错。
何况,这顾家郎君,确实是个模样好的。
“朕与皇后,只有荣熹这一子。”
若是驸马想猖狂,拿着名头耀武扬威,他是不允的,旁的驸马暂且一夫一妻不敢纳妾,荣熹的驸马更要谨小慎微,将荣熹捧在心尖才是。
光不纳妾还不够。
顾峤配不上荣熹,自然要允诺更多。
“荣熹曾向朕许诺永不纳侍,不惜给自己下毒,就是为了一个你。”皇帝没有动作,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就让站立的顾峤又跪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见皇帝。
帝王的一个动作一个呼吸,都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他比荣熹更加可怕。
皇帝,真正掌握杀生大全,弹指间便可灭人满门。
“回陛下,公主厚爱,臣无以为报,只愿百年后,仍旧能追随公主。”
瞧瞧,就连皇帝也信了公主沉迷情爱无法自拔。
偏偏自己就是一眼瞧了出来,荣熹始终都在算计,她不爱,只是循规蹈矩,与那些闲逛烟花柳巷之地的富家子弟并无区别,充满真情又懒散。
一遍一遍承诺,却从未想过娶回去。
有朝一日,荣熹定会将他抛弃。
他一个永宁侯府的庶子,有什么好值得荣熹费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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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可知先帝是如何中的毒?”
顾峤摇头,他微微歪头,闭眼靠在荣熹肩上,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本宫答应你,此生不纳侍,不休夫。”
“夫君也要答应我,我死即你死。”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随之而来的恐慌险些将他淹没,随后淡然,他本就是公主的陪葬,此时承诺若是能哄的公主开心,倒也没什么。
脑袋在荣熹的肩上动了两下,传来清冷平静的声音,“好。”
“可殿下不觉得亏了吗?”
“那本宫就向父皇请旨了。”
随口一说倒是无所谓,要是请旨,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了,无论沅淞死不死,都有人替他处死顾峤。
唯一的解法便是他比荣熹先死。
“其实不请旨也行,毕竟,本宫也想做皇帝。”
“殿下,臣还是想问,为何是我?”
“永宁侯府无财无权无势,本想靠你发家致富,谁知…夫君这样倒霉,即使夫君不说,本宫也知谁是凶手。”荣熹与他贴近,掌心抚着顾峤的脸颊,感受那一片冰凉,“夫君生的好看,又是天之骄子,你我的孩子,定不会差。”
“身为公主,没有子嗣,我就入不了局。”
“我若想入局,就必须赌命。”
若幸运的话,母子平安,不幸的话,便是一尸两命,沅淞并不想荣熹生出这样的野心。
他要她平安。
可她已然成为了太子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