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血契残页

第四章：血契残页

　　檀香混着火药的气味在蓝湛鼻腔里炸开，他猛地撑开眼皮。古籍修复室的防眩光灯在视网膜上留下青色残影，地板上散落的《河图洛书》残页正被无名指渗出的血珠浸透。印锁链化作青铜液体从腕间滴落，在实木地板上蚀出细小的八卦纹路。

　　"三分钟十七秒。"墙角的古董座钟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魏婴的声音从天花板四个角落的隐藏音响里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比我想象的慢。"

　　蓝湛撑着手肘坐起，骨折的右手传来尖锐疼痛。血珠顺着无名指滴在最近的残页上，那些干涸的墨迹突然像蛛网般蠕动起来，将血滴分解成更细密的红线。

　　"别碰书页！"音响里的声音突然拔高。蓝湛的指尖在距离纸面半寸处停住，发现红线正组成与暗河里相同的卦象。天花板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整面书柜突然向两侧平移，露出后面布满激光束的机关阵。

　　魏婴的虎牙吊坠从蓝湛领口滑出，在红外线照射下泛出诡异的蓝光。吊坠尖端刻着细如发丝的螺旋纹，与修复台暗格上的凹槽严丝合缝。

　　"你早就计划好。"蓝湛用虎牙吊坠划开掌心，鲜血滴在机关阵中央的青铜圆盘上。激光束突然全部转为红色，在空气中拼出立体卦象。某个瞬间他看见魏婴的虚影站在卦象中央，锁骨下的烙印与古剑纹路重叠。

　　音响里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考古教授应该知道，血饲禁术需要双方自愿。"全息投影突然实体化，魏婴的影像蹲在卦象上方，染血的指尖戳着蓝湛心口，"你刚才在暗河里抓我手腕时，可没这么讲究。"

　　蓝湛突然暴起，骨折的右手穿过虚影扣住机关阵后的金属杆。整个房间剧烈震动，地板突然向下倾斜四十五度，将他甩进六边形密室。十二面全息屏从墙壁弹出，每块屏幕上都显示着不同角度的魏婴影像。

　　"惊喜吗？"十二个魏婴同时咧嘴，虎牙在蓝光下白得瘆人。密室中央悬浮着半块青铜板，上面的"同生"二字正往下渗血。蓝湛的左手刚触到青铜板，所有屏幕突然熄灭，只剩西北角的屏幕亮起——画面里真实的魏婴被七条锁链吊在石棺上方，锁骨烙印亮得刺目。

　　蓝湛的瞳孔急剧收缩。石棺上的日期是明天，但背景里那扇雕着卷云纹的窗户，分明是蓝氏老宅的祠堂。无名指上的血痕突然灼烧起来，青铜板上的血珠腾空而起，在两人之间拉出七根红线。

　　"现在。"十二面屏幕重新亮起，魏婴的投影按住蓝湛渗血的左手，"该结账了。"他的虚影突然实体化，虎牙狠狠刺进蓝湛无名指的血痕。真实的痛感让蓝湛闷哼一声，玉印残留的青铜液体突然沸腾，沿着红线爬满两人手臂。

　　密室突然响起古老的弦音，像是有人隔着千年时光拨动琴弦。蓝湛看见前世的自己跪在祠堂，将刻有双莲纹的古剑刺进魏婴锁骨。鲜血顺着剑身上的凹槽流进玉珏，而现在的魏婴正用染血的指尖，在青铜板上描摹完全相同的纹路。

　　"密码是姑苏蓝氏家纹。"蓝湛突然发力，血珠从两人交缠的手臂溅到青铜板上。那些血滴突然变成活物，组成精确的经纬度坐标。魏婴的投影开始闪烁，锁骨下的烙印与蓝湛掌心的伤痕同时亮起。

　　全息屏一个接一个爆出火花，最后亮着的屏幕上，真实的魏婴正对镜头做口型。蓝湛的瞳孔里映出那句话的轮廓："这次换你找我。"密室顶部突然打开，气浪将青铜板冲到他眼前——原本的"同生"二字旁边，新鲜的血迹正勾勒出"七日"两个小字。

　　蓝湛的指尖刚碰到青铜板上的血字，整间密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西北角屏幕里的魏婴突然剧烈挣扎，七条锁链发出金属断裂的脆响。天花板落下的灰尘里混着几缕红绳，蓝湛抬手接住的瞬间，那些红绳突然像活蛇般缠上他的手腕。

　　"教授！"密室东南角突然炸开，江澄举着冒烟的爆破装置冲进来，却在看到悬浮的青铜板时猛地刹住脚步。他腰间别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蓝湛流血的无名指。

　　青铜板上的"七日"突然渗出黑血，蓝湛手背上的红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江澄的通讯器里传出聂怀桑急促的呼吸声："蓝家祠堂的监控显示，那扇雕花窗户——"

　　话音未落，蓝湛突然扯断红绳扑向爆破口。江澄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对方跳进突然出现的垂直通道。通道内壁刻满与古剑相同的双莲纹，蓝湛下坠时，那些纹路正随着他无名指滴落的血珠逐渐亮起红光。

　　通道尽头传来魏婴沙哑的笑声，混着锁链晃动的金属碰撞。蓝湛在落地瞬间拔出藏在靴筒里的微型激光刀，刀锋映出墙角监控探头闪烁的红点——那分明是蓝氏老宅特有的安保型号。

　　蓝湛的激光刀在监控探头上划出火花，金属外壳裂开的瞬间，他听见魏婴在黑暗里倒吸冷气的声音。七条锁链中的第三条突然绷直，将阴影拽得踉跄两步——月光从祠堂的雕花窗棂斜切进来，正好照在魏婴渗血的锁骨烙印上。

　　"你家的监控系统该升级了。"魏婴歪头吐出嘴里的血沫，被锁链勒出红痕的手腕突然翻转，指间夹着的芯片正闪着和青铜板上相同的红光。祠堂供桌上的古剑突然震颤，剑身双莲纹与蓝湛无名指的血痕同时亮起。

　　江澄的怒骂声从通道上方传来："你们两个疯子！"爆破装置的余震让祠堂梁柱簌簌落灰，魏婴趁机用芯片划过最粗的那条锁链，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与青铜板如出一辙的"七日"血字。

　　蓝湛的刀尖抵住魏婴咽喉时才发现，对方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是用古剑纹样的玉珏改的。魏婴突然用额头撞向他的鼻梁，在血腥味炸开的瞬间哑声道："你家祠堂的《河图洛书》残页——"

　　祠堂西墙突然坍塌，聂怀桑的无人机群呼啸着冲进来，每架机翼上都绑着正在倒计时的微型雷管。蓝湛反手割断魏婴身上两条锁链，却被第三条锁链突然暴起的电流打得单膝跪地。魏婴的虎牙擦过他耳垂："现在信我了？"

　　蓝湛的激光刀在电流中爆出火花，他反手用刀柄砸向魏婴腕间的锁链控制器。"祠堂地下有暗门。"魏婴突然咬住他的耳垂低语，血腥味里混着薄荷糖的气息。无人机群在他们头顶炸开紫色烟雾弹，聂怀桑的尖叫声从某个扬声器里传来："那些雷管是——"

　　古剑突然从供桌飞起，剑尖挑开魏婴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里面微型引爆器的红光。蓝湛的瞳孔猛地收缩，前世记忆里同样的红光曾在玄武洞炸开过魏婴半边肩膀。

　　"数三下。"魏婴突然把芯片拍在蓝湛渗血的手背上，红线骤然收紧勒进皮肉，"一！"

　　江澄的爆破装置从通道口砸下来，正好撞飞第三条锁链。蓝湛在爆炸气浪中抱住魏婴滚进供桌下方，古剑擦着他们交叠的脊背钉入地面。无人机残骸如雨坠落，魏婴沾满血的手突然摸进蓝湛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邀请函——国际拍卖会的目录上，那柄双莲纹古剑的图片正在渗血。

　　"二！"魏婴的虎牙叼着引爆器开关，含混不清地笑了。供桌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刻满符咒的青铜井盖。蓝湛的领带绞住魏婴手腕将他拽进暗道时，祠堂地面全部被雷管炸上了天。

　　黑暗里传来魏婴的闷哼和金属刮擦声，蓝湛摸到他锁骨烙印正在发烫。暗道尽头突然亮起蓝光，七条虚拟锁链从墙壁射出缠住他们脚踝——全息投影组成的魏婴们站在环形屏幕前，手里都捧着不同年代的染血古籍。

　　"三。"真正的魏婴吐出引爆器，芯片红光突然与蓝湛手背上的红线共振。古剑从他们头顶的暗道破壁而出，剑尖挑着一页泛黄的《河图洛书》，上面用血写着今天的日期和GPS坐标。

　　江澄的骂声从塌陷的暗道上方传来，伴随聂怀桑操纵的挖掘机轰鸣。魏婴的膝盖顶着蓝湛的胃部，染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了个螺旋纹："你猜这次，是锁链先断还是——"

　　古突然斩落，虚拟锁链化作数据碎片。蓝湛抓住魏婴的后颈将他按在青铜井盖上，两人交叠的阴影里，剑身双莲纹正与井盖中央的凹槽完美重合。

　　蓝湛的指节抵住魏婴喉结，青铜井盖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魏婴衬衫下摆被井盖缝隙里涌出的风吹起，露出腰间绑着的微型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蓝湛无名指上未干的血迹。

　　"你偷了祠堂的镇魂钉。"蓝湛的膝盖压住魏婴大腿内侧，激光刀在井盖表面刮出刺耳声响。魏婴突然抬腿绞住他的腰，两人翻滚时撞碎了墙角的青铜灯盏，灯油在地面燃起幽蓝火线。

　　聂怀桑的无人机残骸突然从暗道顶部砸下，魏婴趁机将染血的芯片拍进蓝湛后腰的枪伤疤痕。七道虚拟锁链的碎片突然聚拢成数据流，顺着血迹钻进蓝湛的西装袖扣。

　　祠堂地面传来江澄的怒吼："那口井是——"

　　魏婴的虎牙咬住蓝湛的领带结猛地一扯，古剑突然从井盖凹槽弹起，剑尖挑着半张烧焦的族谱残页。蓝湛看清上面"血契"二字的瞬间，魏婴已经用膝盖顶开井盖机关，拽着他坠入翻涌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