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国家训练中心的起床铃尖锐地划破宁静。戚百草早已穿戴整齐，正在床边做简单的拉伸。昨晚金敏珠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和若白的警告让她睡得不太踏实，但此刻她的精神却异常清醒。
"第一天就这么积极啊？"王莉揉着眼睛从隔壁卧室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百草笑了笑："习惯了松柏的作息。"她看了看另外两间紧闭的卧室门，"她们不去晨练吗？"
"美延一般七点才起。"王莉压低声音，"至于李恩静...她喜欢单独训练，讨厌别人打扰。"
百草点点头，把若白昨晚发来的"保持平常心"的短信又看了一遍，才收起手机。两人简单吃过早餐，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了训练馆。
国家队的训练馆比松柏的宽敞许多，设备一应俱全。百草深吸一口气，闻到熟悉的防滑粉和皮革混合的气味，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新来的？"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百草转身，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训练计划表。他留着平头，眼神锐利如鹰，右眉上方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戚百草报到！"百草立刻站直身体行礼。
"张振国，主教练。"男子简短地自我介绍，"昌海那场比赛我看了，变招不错。"他的目光在百草身上扫过，像X光一样透彻，"不过国家队不是地方道馆，准备好脱层皮吧。"
百草坚定地点头："是，教练！"
队员们陆续到来。百草注意到大多数人都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有的友善，有的审视，还有几个明显带着敌意。最后入场的是李恩静，她穿着一身纯黑的训练服，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眼神冷峻。
"开始热身！"张教练吹响哨子，"二十圈变速跑，最后五圈冲刺！"
百草跟着队伍开始跑步。前几圈大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但到了第十圈，李恩静突然加快速度，瞬间领先了大半个场地。其他队员似乎习以为常，纷纷跟上节奏。
"新来的跟不上了吧？"经过百草身边时，李恩静嘲讽地丢下一句。
百草没有回答，只是调整呼吸，稳稳地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在松柏，若白经常安排这种变速训练，她早已习惯。当最后五圈冲刺开始时，百草甚至有余力逐渐加速，最终第三个冲过终点线。
"不错嘛。"一个扎着脏辫的高个子男生对她竖起大拇指，"我是陈浩，北河道馆的。"
百草刚要回应，李恩静就插了进来："陈浩，别浪费时间。基础训练还没开始呢。"她冷冷地瞥了百草一眼，"地方冠军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基础动作训练。张教练和助理教练们仔细观察每个队员的表现，不时喊停纠正动作。百草全神贯注地完成每一个指令，努力忽略李恩静时不时投来的挑衅目光。
"现在进行实战演练。"张教练拍了拍手，"李恩静对戚百草，陈浩对王飞，其他人分组练习。"
百草的心跳加速了。没想到第一天就要和李恩静对战。她看向对面，李恩静正活动着手腕，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规则清楚吗？"张教练问，"三分制，两局，自由发挥。"
两人点头，走上中央的垫子。百草深鞠一躬，李恩静却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开始！"
李恩静如离弦之箭般冲来，一记高扫直取百草头部。百草迅速下蹲闪避，同时右腿横扫，逼退对方。
"反应挺快。"李恩静冷笑，随即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百草沉着应对，将若白教给她的防守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李恩静的每一招都被她巧妙化解，场边渐渐响起赞叹声。
"这新人不错啊。"
"看她的防守，太稳了。"
"李恩静居然占不到便宜？"
第一局结束，比分1:1平。百草回到场边擦汗，张教练走过来低声说："第二局用你的招牌动作，我想看看实战效果。"
百草点头，目光扫过观众席，惊讶地发现廷皓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那里，正专注地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廷皓微笑着挥了挥手。
"第二局，开始！"
李恩静明显调整了战术，不再一味猛攻，而是开始用假动作迷惑百草。几次交锋后，百草捕捉到一个空档，突然腾空而起——
"旋风三连踢！"场边有人惊呼。
但这不是普通的旋风踢。百草在空中做了一个微妙的变向，第三踢后紧接一个后旋，正是她在昌海击败金敏珠的改良招式。
"砰！"完美命中！
李恩静踉跄后退，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场边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
"漂亮！"张教练忍不住赞叹。
李恩静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重新摆好姿势后，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凶狠。接下来的交锋中，她的动作越来越激进，几次险些犯规。
"冷静点！"张教练警告道。
最后一分钟，李恩静突然使出一个百草从未见过的招式——她身体前倾似乎要出右腿，却在百草格挡的瞬间转为左腿横扫。百草勉强闪避，但还是被擦到了肩膀。
"得分！"裁判宣布，"2:2平！"
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双方握手言和。但百草清楚地感觉到，李恩静在松开手时故意加大了力道。
"运气不错。"李恩静压低声音，"但别以为这就完了。"
百草没有接话，只是礼貌地鞠了一躬。走下场时，她注意到廷皓正在和张教练交谈，两人表情严肃。
"表现不错。"陈浩递给她一瓶水，"李恩静最讨厌别人在实战中抢她风头，你小心点。"
百草道了谢，心里却想着李恩静最后那个奇怪的动作。那不是标准招式，更像是某种街头格斗技巧。为什么国家队的选手会用这种招数？
淋浴间里，百草正冲洗着头发，突然一盆冷水从隔间上方泼下来，冻得她一个激灵。
"哎呀，不好意思。"李恩静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手滑了。"
百草攥紧拳头，强迫自己深呼吸。若白说过，冲动是武者最大的敌人。她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干净道服被人扔进了湿漉漉的地面，已经浸满了水。
更衣室里，李恩静和两个跟班正有说有笑地收拾东西，看到百草出来，故意提高音量："地方来的就是不懂规矩，第一天就抢风头。"
百草站在原地，水滴从发梢滑落。她可以冲上去理论，甚至挑战李恩静正式对战，但那样正中对方下怀。
"师姐，"百草平静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如果你想切磋，随时欢迎。但这种小动作..."她看了眼地上的湿衣服，"有失国家队的水准。"
李恩静的笑容僵在脸上。更衣室里的其他队员都停下了动作，空气仿佛凝固了。
"有意思。"李恩静慢慢走近，"你以为赢了个表演赛就了不起了？"她几乎贴着百草的耳朵说，"在这里，我说了算。"
百草没有退缩，直视着她的眼睛："训练场上见真章，这是你说的。"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百草看了眼屏幕——是若白。她拿起湿漉漉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更衣室。
"喂，师兄。"走廊上，百草接起电话，声音还有些发抖。
"训练结束了？"若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发生什么事了？"
百草简略地说了和李恩静的冲突。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别正面冲突，但也不要示弱。记住，你是去训练的，不是去交朋友的。"
"嗯。"百草应道，心里踏实了些，"师兄，还有件事...李恩静最后用的那个招式，我在正规比赛中从没见过..."
若白的语气突然严肃："描述一下。"
听完百草的描述，若白的声音变得更低沉："那是'影腿'，地下格斗常用的招数。正规比赛禁用，因为容易造成严重伤害。"
"为什么国家队的选手会..."
"这正是问题所在。"若白打断她，"百草，我查到一些关于廷皓的事。他这两年与几个国际赌博集团有联系，表面上是在做赛事推广..."
百草倒吸一口冷气，想起金敏珠的警告。
"现在还不确定，但你一定要小心。"若白继续说，"尤其是任何人对你提出非正常要求时。"
挂断电话，百草心事重重地走向宿舍。刚到门口，她就发现地上有一个信封，上面用英文写着她的名字。
四下无人，百草迅速捡起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便条："晚上8点，训练中心图书馆三楼。重要情报。——K"
K？金敏珠！百草连忙把便条塞进口袋。现在才下午五点，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小时。她决定先处理湿衣服，再想办法甩开可能的眼线去赴约。
宿舍里，王莉正在看书。看到百草狼狈的样子，她惊讶地站起来："天啊，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弄湿了衣服。"百草勉强笑笑。
王莉心领神会："李恩静？"她叹了口气，从自己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训练服，"先穿我的吧。别跟她硬碰硬，她背景很深。"
"背景？"百草接过衣服，好奇地问。
王莉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她叔叔是体育局的高官，廷皓前辈的赞助项目也是他批准的。所以教练们都让她三分。"
百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李恩静能用违规招式而不受惩罚。但更令她不安的是廷皓与体育局高官、赌博集团之间的联系。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晚上七点五十分，百草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独自离开了宿舍。训练中心的图书馆晚上人很少，三楼更是几乎无人问津。百草沿着书架间的过道小心前行，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金敏珠从阴影中现身，穿着普通的运动服，戴着棒球帽，看起来和比赛时判若两人。她示意百草跟上，两人来到一个隐蔽的阅读角。
"你真的来了。"金敏珠的语气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告诉廷皓。"
百草摇摇头："我不信任他，但也不确定能否信任你。为什么要帮我？"
金敏珠冷笑一声："我不是帮你，只是讨厌肮脏的比赛。"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去年世青赛半决赛的未剪辑录像，我叔叔是当值裁判之一。"
百草接过U盘："里面有什么？"
"证据。"金敏珠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证明比赛结果被操纵了。看到7分23秒，注意裁判和场边人的互动。"
"这和廷皓有什么关系？"
"他是幕后推手之一。"金敏珠咬牙切齿，"他们有一个系统，通过操纵比赛结果获取巨额赌金。我拒绝配合，所以半决赛被黑了。"
百草震惊地看着手中的U盘："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赢了昌海比赛，现在成了他们的新目标。"金敏珠站起身，"他们会先试探你，如果不同意配合，就会像对付我一样对付你。"
百草还想问更多，但金敏珠已经戴上帽子："小心李恩静，她是廷皓的'眼睛'。还有，别在宿舍看这个，找个安全的地方。"
说完，她迅速消失在书架之间，留下百草一人紧握着那个可能揭开黑暗秘密的U盘。
走出图书馆，百草的心跳依然很快。她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查看U盘内容，更需要联系若白。但首先，她必须表现得一切如常，不能让任何人起疑。
夜色渐深，训练中心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百草站在广场中央，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漩涡的边缘，而漩涡深处，是元武道界最黑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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