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敏珠的脚背在百草眼前急速放大,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蜜糖。观众席上的惊呼声、裁判的哨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就在这生死瞬间,百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若白笔记本上的一行小字:"飞燕回旋踢第二段变化前,金敏珠右肩会微抬0.3秒,重心偏左持续0.5秒——最佳反击时机。"
这行几乎被忽略的批注此刻如闪电般照亮了她的思维。百草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金敏珠右肩那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小动作中,她看到了机会!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百草猛地后仰,同时右脚为轴急速旋转。金敏珠的脚尖擦着她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刺痛了她的皮肤。
"躲、躲过去了!"解说员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戚百草选手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金敏珠的必杀技!"
金敏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个收招动作让她短暂地失去了平衡——正是若白预言的0.5秒破绽!
百草没有浪费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借着旋转的惯性腾空而起,左腿如鞭子般甩出——
"砰!"第一踢命中金敏珠的护甲。
身体仍在空中旋转,右腿紧接着出击——
"砰!"第二踢精准击中肩膀。
这不是普通的旋风三连踢。百草在最后时刻加入了若白在天台特训时教她的变招。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完成第三踢时,她突然收势,身体不可思议地在空中一顿,随即借着下落的势头,右腿如战斧般劈下——
"喝啊!"随着百草的一声清叱,她的脚背在距离金敏珠鼻尖仅一寸处稳稳停住。
全场鸦雀无声。
金敏珠僵在原地,瞳孔因惊愕而扩大。她能感觉到百草脚背带起的风吹动了自己的睫毛。
"时间到!"裁判的哨声打破了寂静,"比赛结束!"
百草缓缓收腿,平稳落地。她的道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但眼神清亮如晨星。
裁判举起她的手:"获胜者,松柏道馆戚百草!"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晓莹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几乎沸腾了,几个松柏的学员激动地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解说员激动得语无伦次,"戚百草选手在最后时刻完成了惊天逆转!金敏珠的必杀技被破解了!"
百草向四方观众鞠躬,然后转向仍在震惊中的金敏珠,伸出手:"精彩的比赛。"
金敏珠盯着她的手看了两秒,突然一把抓住,将她拉近:"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时机出招?"她的声音里混杂着不甘和困惑。
百草微微一笑:"我的教练研究过你的每一场比赛。"
"若白..."金敏珠眯起眼睛,随即冷哼一声,"下次不会这么简单了。"她松开百草的手,转身大步离开赛场。
百草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脱力。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发抖,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百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赛场边缘传来。百草转头,看到若白师兄正快步向她走来。他的脸上是罕见的激动表情,素来冷静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还没等百草反应过来,若白已经跨过围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做得好。"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声音微微发颤,"我为你骄傲。"
百草僵住了。若白的气息包围着她,清爽如松针,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墨香。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快而有力,与她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几秒钟,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当若白松开她时,百草注意到他的耳尖红得厉害,而她自己脸上也烧得发烫。
"师、师兄..."百草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来了?"
若白迅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嘴角仍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晓莹打电话说你可能需要现场指导。"他顿了顿,"不过看来你完全不需要。"
观众席上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难得的瞬间。百草这才意识到,他们正站在聚光灯下,被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着。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看到若白的手还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像是怕她随时会倒下似的。
"去休息吧,"若白轻声说,"颁奖仪式半小时后开始。"
回到休息室,百草刚关上门就被冲进来的晓莹一行人团团围住。
"百草!你太棒了!"晓莹激动地抱住她,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那个最后的变招!天啊!金敏珠的脸都绿了!"
梅玲举着相机不停地拍:"松柏道馆要出名了!这可是昌海道馆的主场啊!"
胡亦枫笑着递给她一瓶水:"若白那家伙果然偷偷来了。你不知道,你在比赛的时候,他站在通道口那表情,啧啧..."
"什么表情?"百草好奇地问。
胡亦枫促狭地眨眨眼:"就像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样紧张。"
百草的脸又红了。她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窘迫,却听到晓莹突然尖叫一声:"天啊!百草!你的鼻子在流血!"
果然,一滴鲜红的血落在她白色的道服上,晕开成一朵小花。百草这才意识到鼻腔里隐隐的刺痛感——应该是躲闪金敏珠最后一踢时被劲风刮伤的。
没等她反应过来,休息室的门再次打开,若白带着医疗人员匆匆进来。看到百草脸上的血迹,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
"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责备。
"只是鼻子有点..."百草的话没说完,若白已经接过医护人员手中的冰袋,亲自轻轻按在她的鼻梁上。
"抬头。"他命令道。
百草乖乖仰起脸,感受到若白的手指小心地避开伤处。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平日训练时的严厉判若两人。
"没伤到骨头,只是毛细血管破裂。"医护人员检查后说,"休息一下就好。"
若白点点头,但眉头仍然紧锁。他仔细检查了百草的瞳孔和反应,确认没有脑震荡迹象后,表情才稍微放松。
"下次不许这么冒险。"他低声说,声音只有百草能听见,"那一脚如果正中,后果不堪设想。"
百草想辩解,但仰着头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表示知道了。若白的脸倒映在她的视线里,在休息室明亮的灯光下,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眼角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像是旧伤。
"好了,别围着她。"若白转身对其他人说,"让她休息一下,准备领奖。"
众人识趣地退出休息室,只有晓莹临走前冲百草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用口型无声地说:"他—喜—欢—你!"
百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血已经止住了。她拿出若白给她的黑色笔记本,轻轻抚摸着封面。今天的胜利,有一大半功劳属于这本笔记和它的主人。
翻开最后一页,那几页被粘合的纸仍然神秘地紧闭着。百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尊重若白的意愿,等回去后再看。
颁奖仪式简单而隆重。当百草站在最高领奖台上,金牌挂在胸前时,她看到金敏珠站在亚军位置,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别得意,"金敏珠在合影时低声说,"这只是开始。明年世青赛见。"
百草平静地回应:"随时恭候。"
台下,若白站在松柏团队的最前面,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当百草举起奖牌向他示意时,他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但在百草眼中,这比任何灿烂的笑容都珍贵。
回酒店的大巴上,百草靠在窗边,望着昌海繁华的夜景。比赛的热血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平静与满足。晓莹靠在她肩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那个滑稽的"迷你若白"布偶。
前排,若白正在接电话,听起来是喻馆长打来的祝贺。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轻松,偶尔还会说一两个短句——对寡言的若白来说,这已经是情绪外露的表现了。
百草悄悄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借着窗外的霓虹灯光,她发现粘合处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翘起一角。克制不住好奇,她小心地用指甲挑开一点,勉强辨认出里面的几个字:
"...第一次见到百草,她正在后院一个人练习基本动作。那么小的身影,却有着不可思议的毅力。我想,或许这就是..."
后面的内容看不清楚。百草赶紧合上笔记本,心跳加速。这似乎不是技术分析,而是...若白的私人日记?
大巴转过一个弯,月光透过车窗洒在笔记本上。百草突然注意到封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凸起。仔细摸索,她发现那里藏着一张照片——是她在去年道馆比赛中获胜的瞬间,而照片角落,若白站在人群最前排,正望着她,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百草轻轻将照片放回原处,胸口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窗外,昌海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而她的心中,也有什么正在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