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与河

摩天轮的光轮在身后缓缓转动，像枚沉入夜色的月亮。思司的指尖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温度，混着他刚才吻她时不小心撞疼的鼻尖的酸。张桂源忽然蹲在她面前，声音闷得像藏了只嗡嗡叫的蜜蜂：“上来，背你去江边。”

“太重了……”她的话被夜风卷走，少年已攥着她的手腕往背上带。思司踉跄着趴上他的肩，闻到浸透汗水的白衬衫里混着的柠檬香，还有少年后颈绒毛擦过她下巴的痒。

“抓紧了！”张桂源突然起跑，石板路的坑洼让她的头撞上他后背。少年的笑声混着喘息炸开：“思司姐你像只考拉！”他的手臂箍紧她的腿弯，指尖陷进她校服裤的布料，“再搂紧点，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江风掀起思司的刘海，她看见远处的跨江大桥亮起霓虹，像条缀满星星的绸带。张桂源的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让她的心跟着颠动。路过巷口的火锅店时，他忽然放慢速度：“明天来吃火锅吧，微辣锅，我陪你。”

“你不是无辣不欢吗？”思司的鼻尖蹭过他汗湿的头发。少年忽然转头，嘴角几乎贴上她的：“你比辣椒重要。”路灯的光切过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深夜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张桂源把思司放在收银台旁的高脚凳上，自己弯腰在冰柜前挑关东煮：“海带结要不要？鱼丸呢？”他的头发翘得像炸毛的猫，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锁骨下方的小痣。

“都行。”思司的目光落在他后颈的月牙疤上，想起下午在动物园，他替她摘花瓣时，那道疤擦过她手背的触感。少年忽然凑近，用竹签戳起鱼丸递到她嘴边：“啊——”

热汤在舌尖炸开，思司慌忙张嘴，却不小心咬到他指尖。张桂源猛地缩手，耳尖瞬间红透：“谋杀亲夫啊？”他把手指含在嘴里，眼睛却笑成弯月，“不过……是甜的。”

便利店外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思司舔掉嘴角的汤汁，看见少年正盯着她的嘴唇发呆。他忽然伸手替她擦嘴，拇指指腹碾过她下唇，声音低得像块化掉的巧克力：“思司姐，你嘴唇上有汤……”

“谢、谢谢。”她的声音发颤，却在抬头时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张桂源忽然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舌尖掠过她嘴角的汤汁：“确实甜。”

夜风卷着江面的湿气扑进便利店。思司的心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她攥紧手里的纸杯，听见塑料杯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张桂源忽然抓起她的手，往江边跑：“带你看样东西！”

防洪堤上的草丛里，萤火虫零星飞舞。张桂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拢住一只绿光闪烁的小虫：“看，像不像星星？”他把萤火虫托到思司掌心，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手腕，“小时候我总抓来放在玻璃瓶里，后来知道它们会死，就再也不抓了。”

萤火虫振翅飞走时，思司的掌心还留着淡淡的痒。少年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像什么？”他的侧脸被月光镀上银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像你吻我的时候，嘴唇的形状。”

她的脸倏地烧起来，抬手捶他肩膀：“贫嘴。”张桂源笑着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听听，为你跳得好快。”他的心跳透过肋骨传来，一下下撞着她掌心，像敲开春天的鼓点。

江水在脚边轻轻拍岸，带走夏末的最后一丝暑气。思司靠在少年肩头，听见他胸腔里震动的声音，混着萤火虫的微光，织成温柔的网。远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看见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攥着，像两棵在风里交缠的树。

“思司姐。”张桂源忽然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顶，“以后每个夏天，都陪我看萤火虫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与温柔，像杯加了冰的橘子汽水，冒着酸甜的气泡。

她抬头看他，发现月亮正落在他眼里。思司轻轻点头，感觉到他的手臂收紧，把她嵌进怀里。萤火虫的绿光掠过他们交叠的睫毛，在这漫长的夏夜里，写下永不褪色的誓言——关于苔与光，关于星与河，关于两个灵魂在山城的风里，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