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法租界笼罩在灰白色雾气中，路垚攥着青铜罗盘站在码头边，指尖银血与罗盘背面的“1937.8.13”字样交织成暗红纹路。昨夜程江的狂笑仍在耳畔回荡，而乔楚生最后一枪射出的幽蓝火焰，此刻正化作灰烬在他掌心跳动。“银元灰烬能感应时空裂隙。”乔楚生从阴影中走出，警服肩头还沾着夜雨，并蒂莲纹却比昨日更鲜艳几分。他目光掠过路垚染血的衬衫下摆——那里藏着半枚融化的银元，“程江想逼你亲手斩断锚点，但若反向利用这灰烬……”话音未落，少年乔楚生突然从栈桥立柱后探出头，湿透的戏票碎片在他手中簌簌作响：“哥！停尸房墙砖缝里嵌满戏票，拼出来是外滩码头地图，可现在尸体全不见了，只剩……”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半截染血的红绸，“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这种绸子，绣着‘囍’字。”路垚接过红绸的刹那，青铜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划过黄道十二宫图，最终停在双子座位置。“喜丧相冲，程江在布阴阳局。”他抬头看向乔楚生，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锁骨下的星尘印记。那枚银点自昨夜分裂后，一簇仍与乔楚生心口的并蒂莲相连，另一簇却在红绸映照下泛出诡异红光。“三百年前你为我改命，如今该我还债了。”乔楚生忽然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心。成年与少年的声音再次重叠，仿佛时光在此刻褶皱：“小少爷总说我骗你，可若没有那些谎言，你早被碾碎在时空裂缝里。”码头忽起浓雾，货箱缝隙间传来齿轮转动声。路垚反手将解剖刀塞进乔楚生掌心，刀柄刻着的西洋符咒与银元灰烬产生共鸣。“与其互相赎罪，不如先砍断程江的手脚。”他转身走向雾气深处，星尘印记在红绸照耀下拉出两道虚影——一道成年，一道少年，却皆与乔楚生的影子纠缠不清。货箱堆成的迷宫尽头，机械兽残骸如巨兽骸骨般横陈。程江的身影从生锈的蒸汽管道上缓缓落下，手中捏着与路垚锁骨下完全相同的星尘印记。“乔警官，你偷走的可不止续命丹。”他指尖轻弹，空中浮现数百个悬浮的戏票碎片，“四百年前你吞了她渡给你的仙髓，才撑到与我相遇。如今嘛……”突然响起的勃朗宁枪声打断话语。乔楚生从箱顶跃下，子弹擦过程江耳畔，却击碎了他身后镜子里的倒影。镜中映出的竟是路垚持刀逼近乔楚生的画面，而现实中的路垚正被红绸缠住脚踝，心口并蒂莲纹渗出银血。“镜像世界？”路垚挥刀斩断红绸，却发现伤口瞬间转移到镜中自己身上。乔楚生猛然扯开警服，心口八卦阵图暴起青光，竟将镜中画面吞噬大半。“三百年前你困不住我，现在也一样！”他嘶吼着将银元灰烬撒向机械兽残骸，残骸顿时化作数据流涌入程江体内。程江却笑着撕开衬衫，露出同样位置的并蒂莲纹。“傻孩子，以为只有你们有共生羁绊？”他掌心星尘印记与路垚胸前的银点激烈碰撞，整个码头霎时陷入地动山摇。少年乔楚生举着戏票拼成的地图冲来时，正看见程江将路垚按在锈蚀的船锚上，机械兽手臂化作数据尖刺直取他心口。“小少爷的心，向来是我的软肋。”程江冷笑，却没注意到乔楚生枪口符咒已燃成赤红。成年与少年的声音穿透浓雾：“莲花共生，星轨同殒——你可敢赌一把？”青铜罗盘在爆炸气浪中碎成齑粉，路垚却被乔楚生拽着跃入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坠落时，他看见程江的机械兽手臂寸寸崩解，而对方脸上竟带着解脱般的笑意。“你们以为赢了？呵……”程江的身影随着裂隙闭合消散，唯有声音在虚空回荡，“看看谁才是被篡改的棋子！”二人摔进布满青苔的密室，墙上挂着泛黄的婚书与染血的戏服。路垚撑起身时，瞥见镜中自己锁骨下的星尘纹路——本该银白的光点，此刻竟染着乔楚生并蒂莲的猩红。“你的血型为什么和我的一样？”他骤然抬头，却见乔楚生正用枪口挑开婚书，露出夹层里两张泛黄船票。“1937年8月13日，玄武湖莲舟沉没之夜。”乔楚生指尖抚过船票日期，并蒂莲纹突然渗出银血，“那晚本该死在清朝刺客剑下的是你，我偷了续命丹，却把自己炼成了你的‘影子’。”密室突然剧烈摇晃，少年乔楚生砸开门板冲进来，手里攥着半张戏票：“哥！外滩钟楼传来枪声，程江的机械兽还在……”话音未落，地板轰然塌陷，三人坠向更深的黑暗。路垚在坠落中抓住乔楚生的手，触到他腕间冰凉的银镯——那分明是四百年前自己戴过的命定信物。“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锚点。”乔楚生反握他的手，并蒂莲纹与星尘印记轰然交融。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路垚听见两个声音在脑海交织：
“小少爷，这次换我替你承伤。”
“乔楚生，你早就不是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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