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的根须猛然间发出齿轮咬合的低沉轰鸣,年轮的缝隙之中,琥珀色的流沙如时光般缓缓渗出。当路垚的指尖轻触到第三圈年轮时,寒玉剑骤然剧烈震颤,剑身上浮现出他与乔楚生在井底初遇时的画面——那个少年匠人用带血的手指在青砖上勾画着星图,而此刻现实中星盘的纹路正与那些血痕完全吻合。 “别碰!”乔楚生猛然抓住路垚的手腕,他掌心嵌入骨血的青铜齿轮突然逆向旋转,溅起的金色血滴在半空中凝结成《天工开物》中的篆文字样。两人交叠的手掌之下,星盘骤然裂开一道深渊般的黑洞,差分机的嗡鸣声化作实质般的音波,将地砖一寸寸碾为齑粉。 邢曼媛的机械义眼迸发出幽冷蓝光,盲杖尖端射出《武经总要》中记载的床弩箭矢。然而,这些箭矢在触及黑洞边缘时却瞬间锈蚀为灰烬。“时渊在吞噬物质存在!”她踉跄后退,金属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摩擦声。 燕知秋手中的鲁班尺龙纹骤然竖起,雕龙双目射出《营造法式》中记载的榫卯结构,在众人脚下拼接成八卦阵图。黑洞深处传来沈括虚影的一声冷笑,量天尺上的《测圆海镜》算式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银蛇般的锁链缠绕住青铜树。“墨守三百戒第七条——不可逆时!”虚影手中的《梦溪笔谈》无风自动,书页翻飞之间,墨家历代祖师的虚影一一显现,每一位都手持差分机组件。 路垚怀中的怀表忽然悬浮起来,表盘玻璃映照出十二个时空的倒计时。他看见民国钟楼的指针融化成液态,盛唐宫阙的飞檐犹如蜡烛般滴落,而明代城墙上裂缝中伸出无数透明化的寒玉剑——正是他在不同时空中留下的痕迹。“他们在抹除存在证明!”寒玉剑发出尖锐的啸鸣,剑身浮现所有持有者的记忆残影。 乔楚生骤然扯开衣襟,胸口嵌入骨血的青铜齿轮爆发出《天工开物》中记载的燧发枪火光。他染血的手指划过星盘,金血竟在空中凝结成《九章算术》的方程式:“锚点坐标是两人情感共鸣的频率!”话音未落,青铜树的根须骤然暴涨,将路垚与乔楚生缠绕成双生树的模样。 邢曼媛的盲杖猛然插入阵眼,她的机械义眼投射出《武经总要》中的火药配方。“墨守在每对同心锁里都灌入了情毒!”她的声音夹杂着金属共振的颤音,“必须同时承受十二对时空眷侣的记忆洪流!” 话音刚落,青铜树的年轮轰然炸裂,无数光粒汇聚成巨大的浑天仪投影。路垚的太阳穴传来针刺般的剧痛,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看见自己与乔楚生于民国硝烟中相拥的身影;看见身穿盛唐官服的二人在朱雀门前歃血为盟;甚至看到明代飞鱼服的他们,在城墙上刻下同一首诀别诗的文字。每一个时空的自己都在重复相同的选择——为救对方而启动差分机。 “停下!”乔楚生暴喝一声,寒玉剑猛然贯穿两人交握的手掌。剑身蓝光与金血交融之处,浮现出白幼宁朱砂印的真相——那并非印记,而是墨家祖师用情丝编织而成的同心结。随着鲜血浸透剑身,星盘显现出真正的锚点坐标:竟是两人初次相遇时,乔楚生为他挡下坠落屋梁的那个瞬间。 黑洞骤然收缩成奇点,沈括虚影发出陶器破裂般的脆响。《梦溪笔谈》的书页纷纷扬扬飘落,每一页都写着不同的“不可逆时”。路垚突然抓住乔楚生流血的手掌按向年轮,青铜树的根须骤然绽放出蓝色玫瑰。花瓣上的二进制铭文重新排列,竟组合成《九章算术》缺失的那页方程解。 “原来钥匙是悔意……”乔楚生看着自己逐渐透明化的右手,那是他在民国时空中为救路垚被差分机吞噬所付出的代价。此刻,更多的透明肢体浮现出来,但他反而笑了:“上次选错答案,是因为不敢承认……”他的金血骤然分成十二道金光,分别注入不同时空的寒玉剑中。 当最后一道金光没入星盘,浑天仪投影骤然显现出墨家祖师的手札。泛黄的绢帛上,祖师画像的眼睛部位赫然嵌着两枚齿轮——正是路垚与乔楚生初次相遇时,各自佩戴的怀表零件。手札无风自动,背面镌刻的八个字缓缓浮现:“情之所钟,即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