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井壁的震颤愈发剧烈,克莱因瓶般的空间在三元锁金光中扭曲成螺旋,仿佛天地间的秩序正在崩解。路垚的掌心被乔楚生攥得发烫,两人交握处腾起的星图光绳骤然分裂——一股缠上了白幼宁冰晶裂纹间游走的银河光带,另一股竟顺着乔楚生腰间渗血的玉佩钻入了他的衣襟。“松手!”乔楚生忽然低喝,声音沉如闷雷。玄铁袖箭擦着路垚的耳畔飞掠而出,瞬间钉穿了从虚空裂隙中探出的一条机械触手。他掌心的墨家矩尺泛起青光,尺身暗纹与路垚臂上蜿蜒的星图藤蔓交织成网。“你的血在往差分机里淌。”这句话让路垚猛然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有血珠缓缓渗出,落入怀表齿轮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其中。两枚鎏金怀表悬浮在空中,疯狂旋转,北斗七星纹样与罗马数字交替闪烁,表盘缝隙中渗出的紫微垣星砂如同细碎的萤火,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逆流感。白幼宁猛然挥剑斩断缠住她脚踝的星轨寄生虫,冰晶碎屑在空中凝聚成二十八宿阵图。“星砂在倒流!乔楚生,你到底瞒着我们什么?”她的声音冷冽,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乔楚生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揽住路垚的后颈疾退,玄色披风卷起的气流掀飞了三只扑向少年的机械蝗虫。他腰间的玉佩双鱼纹开始游动起来,鳞片剥落之处露出半枚西洋玫瑰窗纹样的痕迹。“六十年前的雨夜,师父给我的不是玉佩。”他的染血拇指重重按在路垚胸口那道星图藤蔓上,“是半块墨家祖师令牌。”井底传来教堂管风琴轰鸣般的声音,大司铎残躯化作的日晷指针开始逆时针飞转。历代匠人的画像中,那些持械的手臂纷纷调转方向,青铜弩箭暴雨般朝着乔楚生射来。路垚甚至未及思考便扑到他背上,星图藤蔓自动结成光盾,却被箭矢穿透出无数细密的血洞。“傻小子。”乔楚生反手扣住路垚的腕脉,墨家矩尺骤然暴涨三寸。他带着人旋身躲过箭雨,玄铁袖箭尾端的红缨在空中炸开,竟化作当年白发匠人提灯的幻影。路垚怔住了——那灯笼光影中映出的,赫然是少年时期的自己,跪接玉佩的模样。白幼宁的寒玉带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啸,冰晶裂纹中的猎户座腰带纹路开始重组。她剑尖挑起半片青铜井壁,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机械蝗虫巢穴:“它们在吃星轨!乔楚生,你早就知道差分机在饲养这些时辰虫?”乔楚生抹去嘴角的血渍,玉佩双鱼纹彻底褪成了银色。他目光沉静如水,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涌:“墨守六十年最后一课,教的是‘养蛊’。”话音刚落,他猛然扯断腰间的青铜链甩向空中,链子另一端系着的路垚的玉璧应声碎裂,露出了里面浸泡在汞液中的半枚西洋怀表。“双鱼衔尾时,要用两道命魂当饵料。”乔楚生的话语冰冷到极致。路垚胸口的星图藤蔓突然失控暴长,荆棘般的枝条刺破皮肉,疼得他几乎窒息。然而乔楚生却将他箍得更紧,任凭背后的蝗虫群疯狂啃噬,留下的竟是一个狰狞的太极图烙印。白幼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掷出手中的冰晶长剑,剑柄镶嵌的蟾蜍玉雕炸裂开来,化作漫天星屑。“乔楚生!你拿自己的命喂了六十年蛊虫,现在还要搭上路垚?”她掌心裂纹延伸出银河光带,猎户座腰带纹路化作三柄锋利的冰刃,“墨家祖训什么时候成了殉道规矩?”青铜井骤然剧烈震动,克莱因瓶结构彻底崩塌,化作星云漩涡。就在这一刻,路垚在乔楚生的怀里看见了熟悉的画面——六十年前的那场雨夜,白发匠人将玉佩塞进少年掌心时,另一只手正把半枚怀表按进自己的心口。而此时此刻,乔楚生染血的手指也正在他胸口画出一模一样的血符。命运的齿轮似乎再次咬合,星辰的轨迹再度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