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门（贰）
暮色渐沉，漱芳斋里屋，小燕子与福尔泰相对而坐，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面庞。
舔了舔干涩的唇，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上金丝绣的并蒂莲。
犹豫许久，小燕子终于鼓起勇气，将深长在内心里的刺硬生生拔了出来，低声说道：
“尔泰，我知道这门亲事是我未经过你同意，甚至没有同你知会一声，就自私的从塞娅的手里抢了过来，我对你，一直很愧疚……可是我并不后悔过半分……”
顿了顿，接着开口说着∶
“起初我觉着，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相敬如宾的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也不错。可是经过这几日深夜里的独守空房。我想要的更多了，我想要你同我一样的喜欢我。我知道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自私鬼，可是人总是贪心的，有了夫妻的名分，我就得寸进尺的想要你的喜欢。我承认我就是一个大骗子，骗着骗着把自己都给骗了……”
说完这，小燕子早已泪流满面，双手掩着面脸低声啜泣着。
尔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轻声安慰：“小燕子，你别这么说，其实我对塞娅并无喜欢的情谊，只是因为两邦之好才和塞娅接触的。那门婚事退了也就退了。我起初只是觉得委屈了你，我刚被内蒙古公主退婚，就又被指婚给你，让你像是被当作接盘侠一样。”
小燕子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哽咽着摇头：“尔泰，你这么好，是我太坏，是我自己配不上你。我没有紫薇的才情，没有晴儿的聪慧，我害怕你会嫌弃我，所以才一直不敢和你表明心意，可是当你被指婚后，我慌了神不择手段得将你抢来。我就是坏嘛!”
尔泰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小燕子，你错了。你有着独特的魅力，你有你的可爱与善良，你总是那么充满活力，给周围的人带来快乐。”
小燕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真的吗？尔泰，你真的不嫌弃我？”
尔泰点头：“当然不嫌弃，我甚至有些庆幸，被这么好的你喜爱着，只是我们之间，还需要时间来慢慢培养感情。”
小燕子破涕为笑，眼里闪着狡黠微微点头。
“嗯!尔泰!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们一定成为一对恩爱幸福的夫妻!”
互诉完心底的秘密后，房间里的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却又多了几分尴尬。
尔泰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小燕子，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
“什么事？”
尔泰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皇上赐婚，在外人看来是一段佳话，但实际上，却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尴尬。”
小燕子微微皱眉疑惑着问：“尴尬？什么尴尬？”
尔泰耐心解释：“如今，你贵为公主，又深受皇上宠爱，所以自然有你的骄傲与脾气，而我作为你的额驸，既要尊重你，又要维护家族的颜面。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像被这些身份束缚住了，所以我才会一直不敢和你同处一室。”
小燕子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的开口：“尔泰，我也不想这样。我总是想着，要和你像普通夫妻一般相敬如宾，可有时候，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尔泰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看着她灵动的眼睛，认真说道：“小燕子，我理解你，你对着我，无需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是我需要时间去适应并且学着喜欢你。今晚，我还是照旧去别的房间睡吧。”
小燕子有些惊讶：“为什么？”
尔泰轻轻叹了口气∶“在没有确认喜欢上你前，我不想轻易和你发生亲密关系，那样对你很不负责。”
夜色透进窗棂，只见一位娇俏女子的红着耳朵微微点头答应。
自从两人回门后，尔泰便上职大理寺卿。每日更多时候都扑在公务上。
这厮，小燕子看着即将翻新修缮好的公主府，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暗暗下了进宫的决定。
进宫后，小燕子先到了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见她来，笑容满面，拉着她问长问短，小燕子皆是乖巧地回应着。
离开慈宁宫后，又前往景仁宫向皇后请安，皇后虽面上客气，但眼神中仍带着几分审视，小燕子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如懿看着婚后成长了不少的小燕子，赏了她一对玉如意。
谢过恩后，小燕子便来到了延禧宫。
令妃见她来，高兴地迎上去。两人坐在一起聊天。令妃关心地问起小燕子和尔泰的近况，小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一切都还好。”
聊了一会儿后，小燕子和令妃娘娘行礼告退后，便起身来到了养心殿。
虽然知道皇阿玛对于她的要求，多数都是同意，但心里还是打着鼓。
凑到皇上身边狗腿的给乾隆捶着背捏着肩，软着声音撒娇说：“皇阿玛，我舍不得紫薇，不想搬去公主府好不好嘛。”
乾隆皇帝看着小燕子，眼中满是慈爱，轻声问道：“怎么，舍不得你的好姐妹？”
小燕子重重点头：“是啊！皇阿玛，紫薇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实在不想和她分开。”
乾隆闻言，感叹道：“前不久紫薇也来求过朕说，不想搬进公主府，也是因着舍不得你。你们两个姐妹情深至此，也是难得。罢了，既然不想搬去公主府，那便依你吧。”
眼见乾隆答应后，小燕子高高兴兴的又陪着乾隆聊了好一通天。暮色渐起时，才恋恋不舍得出了宫。
回府后，小燕子深知和尔泰的感情需要调整，她开始尝试着改变自己。
每当尔泰忙碌归来，小燕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转头就走，而是静静地为他泡上一杯热茶，轻轻放在他的桌旁。
尔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小燕子便微微一笑说着：“尔泰，你辛苦了。”
有时候，也会在尔泰出门时托他散值后为自己带点小零嘴。
托过一次后，往后的每一日回家前，尔泰都会自觉的踏进糕点铺为自家公主殿下购买糕点零食。有时是蜜饯，有时是糖葫芦，有时是一口酥……
这日，刚散值的尔泰远远得在大理寺的东侧院时就听见了街口商贩的吆喝声，急匆匆的出了大理寺就往街道对面的商贩走去。
“老先生，您这里的豆腐脑，我全要了。”
付了钱后，便抱起装满豆腐脑的木桶回了学士府。
到了学士府，让丫鬟去厨房拿了碗筷后，舀了一碗，洒了好些白糖端着就让弥月院里走。
现如今虽说只是初夏，但也稍显闷热。
小燕子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睡着了。明月站在一旁拿着扇子轻轻给她扇着风。
尔泰进到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宁静的场景。
微风吹过时，一片树叶悄悄落在了那本书上。
那书名正赫然写着“大清律法”四字，尔泰看到，心下了然，轻笑着悄悄将那片树叶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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