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色混凝土**(1000字完整版)
周文渊的黑色奔驰碾过工地围挡时,林小满正蹲在钢筋堆里啃冷掉的煎饼。车胎压碎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洼,后视镜上晃着的平安符扫过他开裂的鞋尖,朱砂穗子沾了泥浆像凝固的血。
"小周总!"包工头的金链子在晨雾里发亮,安全帽檐压着半张谄笑的脸,"三号楼绝对按图纸打桩基......"话音被塔吊的嗡鸣绞碎。林小满抬头,看见三十层外架上晃着个蓝工装身影,像被蛛丝悬住的苍蝇。
钢管坠落的尖啸刺破耳膜时,他嘴里还含着半口咸菜。安全员吹哨的姿势突然扭曲成慢动作,老赵的身体在防护网上弹起的瞬间,安全帽里甩出的假牙闪着瓷光。林小满的球鞋陷进未凝固的混凝土,腥甜的铁锈味涌进鼻腔。
"不要命了?这是承重柱!"老金揪着他后领往后拖,泥浆在工装裤上画出五道抓痕。急救车的蓝光扫过水泥泵车,林小满看见老赵的安全帽卡在钢筋间隙,编号017正被血污浸透——那是他昨天领工装时见过的数字。
周文渊的鳄鱼皮鞋尖挑起半截烟头:"你刚才跑得比安全员还快。"烟灰落在林小满胸前的工牌上,塑料膜瞬间蜷缩出焦痕。他突然想起阁楼窗台的绿萝,被房东烟头烫伤的叶片也是这样蜷曲着死去。
黄昏收工时,老金往他裤兜塞了个信封。五百块纸币下压着染血的工卡,017的数字被指甲刮得模糊。"明早别来了。"包工头的金牙在暮色里闪了闪,"记者要来拍安全示范工地。"林小满摸到工卡背面的黏液,不知是血还是冷却的混凝土。
板房里的日光灯管招来成群飞蚁,他在泛潮的被褥上数钱。鞋底残留的混凝土碎屑簌簌掉落,在床单上拼出个歪斜的月亮。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嘶哑的语音在铁皮屋里炸开:"你爸的镇痛泵又报警了......"
夜风掀开遮雨布,月光浇在对面未封顶的大楼上。林小满看见三十层的空洞像张开的嘴,钢筋獠牙间还挂着半片蓝工装布料。他摸出枕头下的抗抑郁药,锡箔纸反光里忽然映出老赵的脸——昨天中午在食堂,这个河南汉子把唯一的鸡腿夹到他饭盒里。
暴雨在凌晨突袭,彩钢瓦屋顶鼓噪如千面破锣。林小满蜷在铁架床上听雨,手机蓝光照亮周文渊的短信:"明早七点云顶酒店车库。"雨水从接缝处滴落,在脸盆里敲出与昨夜相同的节奏。第三百二十八滴水珠坠落时,他看见脸盆积水倒映的星空正在扭曲——那里面沉着老赵的假牙,周文渊的平安符,还有苏晴锁骨处的朱砂痣。
某个尖锐的声响刺破雨幕。林小满赤脚冲向窗边,看见塔吊的探照灯在暴雨中疯狂旋转。光柱扫过基坑时,他分明看见017号工卡漂浮在泥浆上,数字正在被血色重新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