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宗的晨钟敲过第三响时,林木槿手中的灵竹叶依旧保持原样。这是她今日第三次尝试引动灵气,可丹田依旧像块干涸的洼地,连最微弱的灵光都泛不起来。
远处传来外门弟子的笑闹声,夹杂着几句刺耳的议论:“就她还想参加三个月后的筑基大比?我家灵犬都比她有灵气根骨。”
竹影摇曳,一个青衫少年突然从树杈上倒挂下来,发梢滴着晨露:“林师妹这姿势不对啊,就像只准备扑食的螳螂。”
整个人从树上掉下来后晃了晃手里的破蒲扇,扇面上歪歪扭扭画着抖音经典的红色图标,“试试用‘吸气像吸奶茶,呼气像吹生日蜡烛’的口诀,保证灵气乖乖往肚子里钻。”
林木槿猛地起身,袖中银针已抵住他腰眼:“你跟踪我?”自上月初遇后,这个自称穿越者的怪胎就像片甩不掉的落叶,总在她扫落叶时蹦出来讲些“手机充电”“点赞涨粉”的胡话。
此刻他眼底映着她的眉眼,忽然正经道:“大比在即,你真打算靠每天扫三亩落叶攒灵气?”
晨雾里传来钟声,杂役房管事的呵斥声远远飘来。林木槿收回银针,转身时袖口被轻轻拽住:“后山灵泉旁的聚灵阵缺了东南角,今晚子时——”江润泽塞给她块刻着滑稽表情的玉简,“输入‘666’就能激活,我试过,比宗门禁地的灵气浓三成,不要太感谢我。”
接下来的三个月,林木槿像块泡在灵泉里的顽石,每天卯时初刻便揣着玉简溜往后山。玉简里所谓的“666聚灵阵”果然奇效,当她第一次在掌心凝聚出豆粒大的灵光时,差点捏碎了手里的扫帚。江润泽总会在黄昏出现,抱着从药堂顺来的《修炼100种方法》,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奇怪的图案:“你看这脉络,像不像WiFi信号?灵草吸收灵气就靠这些‘天然路由器’。”
她从不接话,却默默记住了他说的每句“胡话”。比如将吐纳节奏与心跳频率同步,比如在灵泉边种上能聚气的三叶草——这些违背《凌虚引气决》的歪门邪道,竟让她丹田的灵光渐渐凝成乒乓球大小。
玉佩依旧安静,除了初遇那晚闪过微光,再未显露异常。
大比前十日,杂役房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元起师兄抱着堆洗得发白的外门服饰,目光在她日益挺拔的身姿上顿了顿:“此次大比分三境,初境开灵台,二境筑基脉,三境凝丹府。你若能在初境聚灵成雾,便可获得外门试练资格。”他声音放轻,“莫听旁人闲话,当年我入宗时,引气也用了整整一年。”
试练场设在凌虚宗西侧的浮空台,云雾缭绕的平台上刻着九九八十一座聚灵阵。
当林木槿穿着打满补丁的杂役服走进场时,二十道目光像刀刃般刮过来。
最前排的黄衣少年勾起唇角,正是一月前嘲笑她的外门弟子陈临:“杂役也敢来筑基?莫不是来给咱们当人肉聚灵桩的?”
钟声轰鸣,试练开始。林木槿盘膝坐在最角落的庚位阵眼,指尖掐着江润泽教的“比心手诀”——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舒展,像朵含苞的木槿。丹田内的灵光突然躁动,顺着她刻意记住的“抖音热曲节奏”奔腾,竟比往日快了三成。
“快看!陈师兄开灵台了!”
欢呼声中,陈临掌心腾起尺高灵雾,如水晶般澄澈。其他弟子纷纷跟进,十息内已有七人完成初境。林木槿额间沁出冷汗,她的灵雾始终停留在半掌高,颜色还泛着可疑的浅紫——那是灵气驳杂的征兆。
“噗——”有人笑出声,“这灵雾像不像陈师兄上周打翻的紫甘蓝汁?”哄笑中,林木槿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她突然想起父母临终前的眼神,想起江润泽说过的“每个人的灵气都有独特频率,就像抖音账号的个性签名”。指尖骤然变换手势,竟无意识摆出了玉佩上凤凰展翅的弧度。
紫光轰然炸开,她的灵雾猛然涨到三尺高,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槿花的虚影。场中哗然,连监考长老都忍不住侧目。唯有陈临脸色铁青,他分明看见,那道紫雾在成型瞬间,竟将他的灵雾边缘染出了枯败的痕迹。
初境结束,林木槿以末位第十名的成绩进入二境。筑基脉的考场设在凌虚宗著名的“千仞崖”,八十一座浮台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唯有筑成灵脉者才能踏雾而行。
江润泽不知何时混进了观众席,远远朝她比个“加油”的手势,掌心还贴着张褪色的抖音贴纸。
林木槿别过脸,目光落在悬崖边的迎客松上。按照《凌虚引气决》,筑脉需先感应体内十二正经,可她总觉得,那些经脉走向更像江润泽画过的“微信步数热力图”。
“第一座浮台,陈临,筑基成功!”
掌声中,黄衣少年踏雾而起,衣摆无风自动。林木槿闭上眼睛,试着用江润泽教的“地图导航法”感知经脉:“手太阴肺经,从大拇指出发,像快递员送货,先到手腕,再到……”忽然,她感觉丹田处有股热流涌入手太阴经,沿着他描述的“送货路线”奔腾而去。
剧痛袭来,她咬住舌尖才没叫出声。那些曾被她视为鸡肋的现代比喻,此刻竟像钥匙般,打开了体内闭塞的经脉。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的灵脉竟呈现出槿花枝叶的形态,淡紫的脉络间流转着金色光点——与江润泽指尖偶尔闪过的光芒一模一样。
“第十座浮台,林木槿,筑基……”监考长老的声音突然卡住,身旁有人小声议论,这个人一个月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正如当年的萧凌波,一个毫无基础修炼一个月便有这样成就不管她背后有哪位,此人必成大器。
暮色笼罩试练场时,林木槿站在外门弟子的队列里,手里攥着崭新的青衫。陈临擦肩而过时,袖中突然甩出道暗劲:“杂役也配穿外门服?”她本能侧身,暗劲擦着肩头划过,在石墙上留下焦黑痕迹。
“够了。”元起师兄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目光扫过陈临发颤的指尖,“筑基大比若再出现私斗,我便请你去灵矿脉挖十年灵石。”他转向林木槿,声音柔和:“你的灵脉……很特别,明日卯时去药堂报到,会有人教你《灵脉淬炼决》。”
月上梢头,林木槿坐在杂役房的木床上,反复摩挲着新得的外门腰牌。窗外传来三声夜莺叫,是江润泽约定的暗号。
她推开窗,看见少年蹲在竹梢上,怀里抱着个裹着荷叶的包袱:“嘿嘿,那就恭喜林师妹,以后扫落叶终于能领双份俸禄了。”
包袱里是几本破旧的典籍,最上面放着片刻着二维码的玉简。江润泽忽然压低声音:“今日你开灵台时,灵雾里的槿花虚影,与我在藏经阁查到的‘槿花灵根’记载吻合。”他指尖划过玉简,上面浮现出模糊的字迹:“灵根者,天生与灵植共鸣,血可催生,泪可养魂——”
“够了。”林木槿猛地合上包袱,玉佩在怀中发烫,“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是密卷,还是灵根?”江润泽看着她绷紧的脊背,忽然笑了:“我江润泽想得到的,不过是你能在这吃人的修仙界,能护我这个手脚经脉尽断的废物。”
他跃下竹梢,声音混着夜露的清凉:“明日去药堂,记得离三长老的亲卫远些。他们袖口的云纹绣错了三针——那是血月宗‘枯荣堂’的暗号。”身影消失前,他抛来颗晶莹的珠子:“灵泉凝结的露珠,睡前含在舌下,能帮你稳固灵脉。”
林木槿捏紧珠子,发现上面竟刻着个小小的抖音图标,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
玉佩突然发出微光,映着新得的外门腰牌,在木桌上投下片细碎的槿花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