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温暖，与六耳姐姐给予她的那种温度截然不同。六耳姐姐的热情似火，而这份温暖，却如涓涓细流，细腻而深沉。

【明明身为妖，我的身躯与内心本应如冰雪般寒冷才对。】雪雯微微眨动那双碧蓝如湖水般的眼眸，眸中盈盈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她犹豫片刻，还是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和新结识的朋友在一起呢。”

她的声音里，隐隐夹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落寞。雪雯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少年是人类，他有着自己的家人、朋友，有着丰富多彩的生活。

　　如今少年尚且年幼，还能记起自己这只妖的存在，可谁又能保证，再过几年，他还会记得呢？人与妖的世界，终究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不禁让雪雯忆起三少爷曾经的警告。那时，三少爷神色平静，目光却透着一丝深邃，缓缓说道：“你若觉得待在小无暮身边开心，那便去吧。对于我们而言，人与妖并无差别，但小龙你要牢记，他终究是人类。”

“人和妖，终究是不一样的。”三少爷轻轻把玩着手中的鲛纱，那鲛纱质地轻盈，泛着柔和的光泽，是鲛人用特殊之法以水制成的纱。

　　这鲛纱水火不侵，是制作法衣时最为难得的材料。更何况，如今鲛人踪迹难觅，这鲛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然而在雪雯这里，鲛纱却随处可见，就连她发间那根精致的发带，也是用这珍贵的鲛纱制成。

　　“别动心！”三少爷握紧拳头，一下那拳头便到了雪雯的额上，只听见彭的一声，那洁白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一个包，可见的三少爷这一拳并没有手下留情。

　　剧烈的疼痛让雪雯的眼角浮现出泪花，该说不愧是圈内最强的存在，哪怕有着真龙鳞甲的她也抵挡不住。

　　三少爷指间轻颤的鲛纱如雪色流萤，悠悠坠向尘埃。这鲛人泣泪织就的珍宝，此刻却轻得抓不住半分重量，在月华中流转着迷离的光晕。

　　像极了今夜天穹坠落的碎银，朦胧得教人痴醉。回到眼前无暮的脸前。

　　"姐姐可知？"少年沐在月华里的侧脸被镀上一层银边，鸦羽般的睫毛垂落时，连掠过面颊的月光都变得温柔，"纵使无暮结识星河般璀璨的知己，心尖上那方寸之地，永远烙着姐姐的印记。"

　　他眼底跃动的星火灼灼生辉，笑意自唇畔漾开时，连夜风都放轻了脚步。

　　少年耳尖泛起胭脂色，似是窥见了雪雯眼底转瞬即逝的寂寥，忽而伸手攥住她腕间冰凉的护甲。掌心滚烫的温度穿透千年玄铁，直抵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不要担忧，姐姐。"他尾音带着清泉击石的脆响，尾指勾起时，虎口处薄茧摩挲过她凝脂般的肌肤，"任时光长河奔涌不息，你我之间的情谊永不变。"

雪雯的指尖尚带着晨露般的凉意，却义无反顾地缠上少年结着薄茧的小指。两截莹白在月色下交叠，恍若初雪覆上新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