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淡定自若其实都是装的,出了院子,阮西棠克制不住的牙关打颤,惧意从脚底爬遍了全身。
她承认,经过这十八年的洗礼原本属于现代人的思想已经被消磨殆尽,有的只是一板一眼的规矩,即使这一世的爹娘待她不像其他闺阁女子一般颇为约束,但也不代表这件事被发现后她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她还记得,上一个被污了清白的女子被送去了弱云山的尼姑庵,再也没有回来过。
西棠用力的擦着红肿的嘴唇,直到干燥流血,尝到血腥味儿才机械得停下动作。
这件事最好就烂在他们俩人的肚子里,至于李存礼,等日后李嗣源倒台,她绝对会对他下一百张江湖追杀令,先砍后剁,再砍再剁。
望向逐渐走到正中央的太阳,西棠眯了眯眼,估算着也差不多该到午膳时间了,想起东边杂院的墙角有个不小的狗洞,正好能用来偷溜出去,然后再假装早晨是出去溜达了,到这会儿才刚回来。
蹑手蹑脚的挪到狗洞前,阮西棠做了不小的心理建设,她实在想不到金枝玉叶的过了几年,竟然因为李存礼那狗东西的到来沦落到了要钻狗洞。
这简直委屈极了。
她想着,探头钻出狗洞,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出了洞,外面刚好是胡家巷,前几年生意不好做,他们就举家搬走了,她也不用担心被熟人瞧见这狼狈的样子,连眼泪也不用偷偷掉了,她索性坐在石墩子上,哭完再回去。
西棠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一头青丝被一根簪子随意的固定在一起,眼睛也肿的像个核桃,哭起来也是山崩地裂,连鸟都不愿意停留。
偏偏这幅丑样还是被人瞧见了。
“棠儿哭起来还是一如从前,英勇非常。”
那人一袭青衣,身型削弱,风一吹仿佛就会跟着倒。
“裴…..嗝,裴清,你竟然还没死。”
阮西棠见他如见了瘟神,从石墩子上站起来,边哭边走。
裴清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无语,“棠儿很希望我死吗?”
他就那样跟着,无论西棠怎样高难度躲闪他总像个鬼一样粘在旁边。
“不是我希望你死,是三年前那个老医者说你活不过三年。”
“所以我三年前四处求医,在岭南弱水乡遇见了一个老翁,他跟我说光吃药没用,得锻炼起来,于是传授了我一套洗髓经,如今我已不再像从前那般虚弱了。”
裴清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但她一点都不想听,只顾着闷头向前冲。
裴清无奈,只得站至她身前,拦住去路。
西棠一头撞上结实的胸膛,而对方却不像从前飞出几米远,而是立在原地屹立不动。
她抬起头,承认他确实健康了很多。
而裴清则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得意模样,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如今的面色是不是也红润了许多?”
阮西棠绷不住了,从前裴清病重,身上总有股弱柳扶风的美,而如今身子硬朗了,却带着股含羞带怯的美,总之,就是不像个男人。
这也不能怪裴清,他的生母是卖来江南的胡姬,当年一舞动倾城,生的一副好相貌,被他父亲收入府中做了妾室,但当家主母是个善妒的,胡姬嫁过来后受尽了搓磨,裴清也是不足满月生下的孩子,导致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大夫更是断言他活不过十五。
裴清呢也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好相貌,打小就美的不像个男人,这么说吧,身为男子却总是被女子欺负,直到他再三声明自己是男子,这种霸凌的行为才慢慢好转。
但裴清这人从幼时起脑子就有点不太好使,也许是自己体弱多病,所以格外向往身强体健的人。阮西棠小时候被养的格外好,身强体壮如牛,每当他被欺负小小的西棠总是挺身而出,三拳打碎小千金们的霸凌梦。
从那以后裴清就立下誓言,此生非阮西棠不娶。
当然西棠不愿意嫁给他的原因也不是非常立的住脚,只是因为江南美人榜一年一更新,每年都是裴清第一她第二。
她是断不能承认她是嫉妒裴清的美貌才三番四次拒绝裴家的提亲。
“你红的过头了。”
西棠没好气的说。
“但没有你的眼睛红。”
裴清笑的温柔,取出随身携带的玉肌断续膏,挖出一块轻轻的涂在她的眼皮上。
西棠只觉得双眼都舒缓了许多,其实她也不是讨厌裴清,只是这家伙比女人都温柔,实在不适合做夫婿,如果真是个女人的话那她们肯定能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日后成婚跟夫君一起对着镜子一起整理仪容十来遍,然后互相告诉彼此你口脂有点红吧。
她扁了扁嘴,正言道:“裴清,你对我好的过分了,但是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裴清很委屈,双眼马上浮了一层泪光,看起来楚楚动人,差点把她闪瞎。
“棠儿,你又骗我,你上次明明说只要我活过十八岁你就答应嫁给我的。”
“那你应该去找上次的阮西棠,反正这次的阮西棠不承认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