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

冰冷的海水从鼻腔倒灌进肺部的刹那，伽罗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小心超人披风边缘的金色光粒。意识在黑暗与剧痛间浮沉，直到某种金属锈蚀的腥味强行撬开他的眼皮。

穹顶状的透明屏障外，深蓝色的海水像凝固的果冻般缓慢流动。淡青色的应急灯照出医疗舱内斑驳的锈迹，那些本该雪白的墙面爬满褐红色脉络，仿佛某种生物的血管。伽罗试着活动手指，战术服纤维与金属床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别动。"三米外的医疗床上，小心超人被六道金色光索呈大字型禁锢着，每根锁链都连接着嵌入墙体的光能抑制器。他的白色披风湿漉漉地铺在身下，像片融化的雪。"你右臂的伤口会加速光能污染。"

伽罗这才注意到自己也被同样的光索捆着。不同于普通镣铐，这些半透明的能量体直接穿透皮肤缠绕在骨骼上，随着呼吸频率微微收缩。他尝试发动暗影穿梭，脊椎立刻窜过一阵电击般的剧痛——能力被锁死了。

"解释。"伽罗盯着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氧气储备表，红色指针正地逼近30%刻度，"为什么军方最新型号的抑制器会出现在海底废墟？"

小心超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滴金色血液从嘴角溢出，落在胸前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些血珠像活物般在光索上爬行，所到激起细小的能量火花。"不是军方..."他喘息着看向舱门外的幽蓝通道，"这地方比军方的历史还老。"

金属墙壁突然传来规律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型机械正在深层运转。伽罗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右臂伤口的金色纹路随着震动频率明灭。他猛地挣动身体，光索立刻收紧勒进皮肉："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二十一分钟前我们坠海时，海底断层裂开了。"小心超人挣扎着抬起被禁锢的右手，指向角落里某台覆满海藻的设备伽罗这才看清那是台老式全息投影仪，镜片组里卡着半块刻有太阳纹章的金属片。"你的血激活了牵引光束。"

投影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运转声，锈蚀的齿轮间迸出蓝色火花。一段模糊影像浮现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穿着相同病号服的两个少年被推进医疗舱，镜头外有声音在喊"第三批实验体K-307与K-309准备就绪"。伽罗的瞳孔骤然收缩——影像里那个黑发少年抬头瞬间，分明是十三岁时的自己。

金属墙壁的震动突然加剧，天花板簌簌落下铁锈。小心超人腕间的光索突然闪烁起来，某种高频警报声穿透水幕传来。"该死..."他绷紧全身肌肉，光索与皮肤接触处冒出青烟，"他们在唤醒培养区！"

伽罗的战术手表突然自动启动，全息屏上跳动着紊乱的能量读数。表盘折射的光线照在墙面时，那些褐红色锈迹突然开始蠕动，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实验体编号，有些还被指甲反复刮擦过。K-307的刻痕最深，旁边歪歪扭扭刻着"不要相信光"。

"你早就知道。"伽罗的声音比海水更冷。他盯着小心超人领口下露出的金色纹路，那图案正随着警报声扩展，"我们都被打上了同样的标记。"

小心超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光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的瞳孔在警报红光中收缩成细线："不是标记是污染！"话音未落，整面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方数十个圆柱形培养罐。每个罐体里都悬浮着与伽罗年龄相仿的少年，他们的右臂上蜿蜒着完全相同的金色纹路。

罗的呼吸停滞了。最近的那个培养罐里，实验体突然睁开眼睛——那是双没有虹膜的金色瞳孔。更可怕的是，当伽罗本能地后仰时罐中的少年同步做出了完全躲避动作。

共生链接..."小心超人终于扯断一根光索，被反噬的能量灼烧得指尖焦黑，"你的血液是唤醒他们的钥匙！"

培养区的照明系统突然全部亮起，强光穿透水幕在医疗舱地面投下晃动的波纹。伽罗的视网膜上残留着那些实验体同步转头的影像，他们的口型整齐划一地在说："欢迎回家，K-307。"

氧气储备表的警报声尖锐得刺破鼓膜，红色指针已经跌破15%。伽罗发狠咬破舌尖，血腥味和疼痛让他暂时摆脱了共生链接的眩晕感。他看向正在挣脱最后两根光索的小心超人，对方白色披风下摆不知也浮现出太阳纹章。

"现在能用的能力还剩多少？"伽罗突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小心超人渗血的嘴角。

"光索还能用三次。"小心超人挣开右手，掌心凝聚起不稳定的金色光团，"但每次都会加速污染扩散。"

培养罐的玻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淡金色液体从裂缝中汩涌出。伽罗右臂的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像活物般向心脏位置爬行。他盯着舱门外幽蓝的通道，某种本能的恐惧攥住了喉咙——那里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至少有二十个实验体正在接近。

小心超人突然把凝聚的光团拍进伽罗胸口。剧痛中，伽罗感觉有热流顺着血管冲向四肢百骸，暗影穿梭的阻塞感暂时消失了。"记住，"小心超人拽着他滚下医疗床，打翻的器械在积水中迸出电火花，"别让他们的血碰到你的伤口！"

第一个实验体撞碎玻璃门时，伽罗正好发动暗影穿梭。空间扭曲的刹那，他看见小心超人迎着那群金色瞳孔冲去，白色披风在幽蓝水光中展开如垂死的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