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有曙光

『你还在夜里走，或许还见不到光。』

*

他......就这么同意了？

俞瑭想，这真是太容易了。

“带她们去报名。”散兵撇了眼后面的士兵，希望有个识相点的主动担下这个任务。

小春雀仍趴在俞瑭背上梦呓，这动静很小。

冬国的风太冷，俞瑭瑟缩了下身子，将她和小春雀贴得紧紧地----小春雀太瘦、太冰了，根本没有一个正常的五六岁孩子的身材。

俞瑭再次斗胆地问：“能借一件棉衣吗？我会还给你的----至少翻倍地还给你。”

至冬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以她这样卑微的筹码祈求来一件暖和点的衣服是完全足够的。

可对于一个执行官来说，别说两件了，即使翻了原来的几十甚至几千倍，散兵也毫无兴致。

他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想，这是得寸进尺。

小春雀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就连梦话都说得艰难起来。

俞瑭开始害怕----小春雀在颤抖。她知道自己背上的孩子现在大概很痛苦。

她见自己的请求无果，于是十分艰难地将自己一件单薄的外套脱下来----为小春雀套上。

现在，俞瑭只剩一条短袖了。

真可怜。散兵这么想。

他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斗篷丢给俞瑭：“拿着。”

“谢谢。”她一边道谢，一边再为小春雀披上执行官的棉斗篷。

执行官大人觉得可笑----真是人类特有而可笑的羁绊。

第一次的犹豫会引发无数次的让步。这句话很对----仁慈的执行官大人差遣手下就近买了一件厚棉衣，全当施舍给她们。

俞瑭对这件事默默记下一笔，看来到时候要还四件棉衣了。

*

小春雀和俞瑭要分开了。

因为她们的年龄不同。

小春雀太年幼了，因此被送去医疗部当后勤了，每天的工资实在少得可怜，只够买一小块干面包和半杯牛奶。

这样的工资是养不活她们的。

所以俞瑭谎报了年龄----她填了18岁。

十八岁，刚好成年，这种年纪刚好能参军，进入执行官的营地，为至冬女皇卖命。简而言之就是----外出任务。

这种工作的工资就肥很可观了，只要外出任务够多，月薪就足够丰富。

*

“姐姐......我......”小春雀瘦弱的手手紧紧揪着俞瑭的衣角，小小的她披着执行官的棉袍，就像一只灰白色的兔子，可怜极了。

她还不想和俞瑭分开，她想和姐姐一起。

俞瑭咬唇，她当然也不想和小春雀分开----这会让她变得格外孤独。

而且，小春雀太小、太瘦、太虚弱了。这个仅仅刚满五岁的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就像一只容易折断的蝴蝶翅膀。她很难放心让这样一个孩子独自生存。

“小春雀，我会每天都来找你的，而且，坚持一个月就能回一次家，还是很不错的......”其实俞瑭觉得不然，她一点也不觉得好。

俞瑭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想换掉小春雀身上的棉袍----还给执行官。

可她半途顿住了，她收回自己的手。

或许，让小春雀披着执行官棉袍去，是否能借此让小春雀过得不那么辛苦呢？俞瑭想。

再借两天吧。

小春雀看着俞瑭收回的手，疑惑：“姐姐，不还给那个哥哥了吗？”她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干净棉袍，真好看。

俞瑭点头：“还，但不是现在。”

她在小春雀耳边悄悄交代：让她披着这件棉袍去人多的地方走走，再披着它去医疗部，披着穿两天，直到医疗部的人给她发棉衣。

小春雀点头：“好。”她猜测这是姐姐想保护她才做出的计划，她只管听就好。

*

可这一切尽收执行官的眼里。

真是大胆，密谋到他的头上去了。

散兵抱着手臂，在人流中站定，看着不远处报名处的两个女孩----是俞瑭和小春雀。

等小春雀被医疗部叫走后，她转头就同散兵面面相觑。

刚刚的事情他听到多少？俞瑭想。

这个少女的面部表情生动极了，少年执行官看得十分有味，他在等她解释。

散兵在心里嗤笑她大胆却不计后果的做事风格，简而言之就是蠢。

真是又菜又爱玩。散兵这么想。他掀起眼皮看她，看起来懒洋洋的。

俞瑭走上去，对执行官道歉：“很抱歉，大人，但是这个恩情我会还您的。”

她指的是刚才和小春雀的对话。

“怎么还？”散兵觉得好笑，他不觉得这个从流放地溜过来的女孩能有什么多余的价值。

“我会还的。”她给散兵画了个大饼。

少年执行官甚至轻笑了出来：“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让你还什么吧。”

他觉得这个女孩是有点意思的，至少----她能给他带来些快乐，只单单是她那些愚蠢的行为和大胆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