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轮胎碾过水坑,泥浆溅在尹小枫的小腿上。黑曜石吊坠在后视镜里晃得厉害,像颗不安分的心脏。雨点砸在头盔上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有人隔着棉被在敲鼓。
修车厂的铁皮招牌被风吹得哗啦响,霓虹灯管早就不亮了,只剩下半截"修"字在闪电里忽明忽暗。尹小枫甩开车把上的雨水,指尖碰到吊坠时突然僵住——石头表面有道新鲜的裂纹。
"见鬼。"她摘掉头盔,湿发黏在脖子上。黑客的通讯断了,耳麦里只剩电流杂音。修车厂卷帘门锈得厉害,推上去的瞬间有铁屑簌簌往下掉,落在她手背上像被虫子咬了一口。
地下室比外面还潮。尹小枫摸到墙上的开关,灯泡闪了两下才亮,照出角落里堆着的轮胎和机油桶。雨水从天花板接缝渗进来,在地面汇成细流,倒映着火光——她点燃了从摩托车坐垫下摸到的打火机。
火苗舔上日记焦黑的边缘时,纸页突然浮现出淡蓝色的字迹。"不是她"三个字像幽灵般浮现在烧焦的"氰化物"旁边。尹小枫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吊坠突然在她口袋里震动起来。裂纹扩大时发出的声响,像是冰层在春天开裂。黑曜石碎成两半,露出里面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尹小枫用沾着机油的手指去抠,金属边缘划破了指腹。
投影从芯片里蹦出来的瞬间,她差点把东西扔出去。十五年前的监控画面有些失真,但珍珠项链崩断的声音清晰得吓人。画面里穿白大褂的女人被按在病床上,而靳老爷子身后,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拽着医生的注射器。
"爸?"这个字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候,尹小枫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投影里的靳父夺过针管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监控镜头上,画面最后定格在他挡在病床前的背影。
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尹小枫猛地关掉投影,芯片边缘还沾着她的血。卷帘门被撞开的巨响震得天花板掉灰,她抄起扳手闪到油桶后面,听见靴子踩在水洼里的声音。
"东侧清空。"对讲机的杂音里,有个声音特别耳熟。尹小枫从油桶缝隙看见镜片反光——靳沉舟的皮鞋踩在门口那滩雨水里,水珠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下滴。
他突然转头看向她的藏身处。尹小枫屏住呼吸,扳手硌得肋骨生疼。靳沉舟却像没发现似的,转身对保镖们打了个手势:"你们去查二楼。"
等脚步声远了,尹小枫刚挪动身子,就听见头顶铁皮传来"嗒"的一声。靳沉舟的刀片擦着她耳边钉进墙里,几根断发慢悠悠飘落在机油上。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通风管道,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她,镜片上全是雨水。
"芯片。"他伸手,掌心朝上。尹小枫把扳手抵在他喉结上,能感觉到他吞咽时金属的颤动。
"你早知道?"她声音压得极低,扳手往前送了送。靳沉舟的领带夹硌在她手背上,是个玫瑰形状的暗器。
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枪响。靳沉舟猛地把她按倒在地,子弹打穿了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他呼吸喷在她耳后,比雨水还凉:"现在信了?"
尹小枫屈膝顶向他腹部,被他用大腿夹住。两人在油污里翻滚时,她摸到他后腰的枪,保险栓已经打开了。靳沉舟却突然松开钳制,往她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是把车钥匙。
"下水道。"他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梯子第三阶有血迹。"
保镖的脚步声逼近时,靳沉舟突然揪住她衣领把她拎起来,动作粗暴得像是真要掐死她。但在外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的拇指在她锁骨上按了按,正好是当年项链坠子留下疤痕的位置。
尹小枫踹开他冲向排水沟,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掀开铁栅栏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她顺着生锈的梯子往下爬,摸到第三阶果然有团发黑的止血棉。
下水道比想象中干燥。尹小枫拧亮手机照明,光束扫过管壁时突然照见半张泛黄的病历单,卡在砖缝里。她伸手去够,指尖碰到纸面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女人的哼唱声。
调子很熟。太熟了。尹小枫浑身血液都冻住了——那是母亲哄她睡觉时唱的摇篮曲。
手机光剧烈颤抖着照向声源,却只照见管壁上一串带血的手印。血迹还没完全干透,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红色。更深处传来铁门晃动的吱呀声,像是有人在轻轻推着玩。
尹小枫攥着芯片和车钥匙,指甲陷进掌心的伤口里。下水道突然灌进来一阵风,吹得病历单哗啦响。她低头看见诊断结果那栏被血糊住了,但日期清晰可见——正是母亲"死亡"当天的深夜。
\[未完待续\]手机光束在潮湿的管壁上划出颤抖的光圈,尹小枫盯着那串血手印。血迹蜿蜒向下,消失在拐角处的黑暗里。她突然意识到哼唱声停了,下水道只剩下水滴砸在铁管上的回音。
钥匙齿痕硌得掌心生疼。尹小枫把芯片塞进牛仔裤口袋时,摸到靳沉舟塞给她的止血贴——包装上印着玫瑰花纹,和他领带夹的暗器一模一样。
铁门晃动的吱呀声又响了。这次带着节奏,三短一长,像某种摩斯密码。尹小枫弯腰捡起块碎砖,砖角还沾着发黑的血痂。她贴着管壁往前挪,靴底碾过一只死老鼠,内脏爆开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
拐过弯就看见那扇门。锈蚀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丝缕白雾。尹小枫抬脚踹门的瞬间,门后突然伸出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全是泥。
"别开灯。"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那只手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想起靳沉舟掐她脖子时的温度。门后阴影里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乱发间露出截泛青的脖颈。
尹小枫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女人锁骨位置有块烫伤疤痕,形状像朵歪斜的玫瑰——和她记忆里母亲被靳家保镖按在烙铁上留下的印记分毫不差。
"他们换了药。"女人往她手里塞了个玻璃瓶,瓶底沉着几粒蓝色药片,"当年注射器里本该是这个。"尹小枫低头看标签,生产日期是母亲"死亡"前一周,批号被血迹糊住了大半。
远处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女人猛地把她推进门内,反手锁门的速度快得不像病人。尹小枫的后背撞上堆医疗废料,针管和玻璃瓶哗啦作响。透过门缝,她看见三道黑影掠过管壁,战术靴踩水的声音整齐得像是一个人。
"DNA检测做手脚的..."女人话没说完,门外突然爆出消音手枪的闷响。她身子一颤,血从病号服后背渗出来,在布料上晕开成更大的玫瑰。
尹小枫扑上去接住她下滑的身体,摸到满手温热的黏腻。女人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划了道弧线,最后停在那个玫瑰纹止血贴上。沾血的手指在上面按按,突然诡异地笑了:"他果然把暗器给你了。"
下水道深处传来对讲机杂音,有个声音在说"东侧清理完毕"。尹小枫摸到女人颈动脉还在跳,但血流得太快了。她撕开止血贴时,发现背面用钢印压着行小字:梯子下第三块砖。
怀里的身体突然痉挛起来。女人抓住她衣领拽到耳边,气息带着血腥味喷在她耳廓上:"你父亲...不是...车祸..."最后几个字化作血沫,从嘴角溢出来。
战术靴的声音停在门外。尹小枫摸到靳沉舟给的枪,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铁门被踹开的瞬间,她看清领头保镖的袖扣——和监控视频里拽注射器的人戴的是同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