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舔舐着冷曦的睫毛,她单膝跪在焦黑的尸体旁,剑尖挑开那只紧握的右手。两截断裂的玉佩在火光中相撞,蟠螭纹的龙尾与鳞片严合缝地咬合在一起。滚烫的血顺着她虎口滴在青砖上,滋出细小的白烟。
"果然是栽赃。"她咬破保持清醒,浓烟让视线里的书房不断扭曲变形。燃烧的房梁突然爆裂,火星暴雨般砸落在四周,一块带着松油气味的碎木擦过她耳际。
窗外传来汪奕凡撕心裂肺的喊声,冷曦却盯着墙上晃动的影子——有支弩箭正从通风口缓缓伸出。她猛地后仰,砚台擦着鬓角飞过,将偷袭的弩箭击碎在梁柱上。瓷砚炸开的碎末混着墨汁溅满面墙,汪奕凡破窗而入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东北角!"冷曦滚地避开第二支冷箭,断裂的玉佩滑进袖袋。汪奕凡甩开浸湿的帐幔裹住她,背脊撞开燃烧的门框时,火星在玄色大氅上烫出十几个焦黑的洞。
庭院里的混乱像被捅破的马蜂窝。金羽卫的弓弦声与刺客的惨叫混作一团,有个穿医官服饰的男人正被乱箭钉在照壁上。汪奕凡拖着冷曦滚进雪堆,她染血的指尖还捏着半张军报残页,"赤焰"二字透过血渍与边境布防图的线条重叠。
"松油......"冷曦突然抓住他前襟,瞳孔因剧痛剧烈收缩。汪奕凡摸到她后腰的箭伤,温热的血已经浸透三层衣料。他扯断自己玉冠上的丝绦扎紧伤口,远处传来李嬷嬷尖利的呵斥:"拦住那个送药的!"
伪装成仆役的刺客被金羽卫的长枪贯穿大腿,却抢先咬碎了齿间毒囊。汪奕凡看着那人嘴角溢出的黑血,突然想起新婚夜冷曦把玩他发梢时说的话:"宫里要人死的方法,比御膳房的菜式还多。"
黎明前的密室像口冰窖。李嬷嬷用银簪挑开密信匣底的暗格,松木燃烧特有的焦味让她手指一颤。琉璃灯下显影的密文正在羊皮纸上渗出诡异的蓝光,老宫人布满皱纹的眼角抽了抽——二十年前先帝平叛时,叛军就是用这种松油火攻烧穿了皇城东门。
冷曦在龙榻上突然睁眼,冷汗浸透了中衣。汪奕凡正用胭脂拓印军报残页的花纹,烛光把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上,像两道细小的伤痕。
"赵家军左翼的布防标记。"她嘶哑着嗓子指出,染血的指甲划过羊皮纸某处。汪奕凡的笔尖顿住,墨汁在"赤焰"二字上晕开一团黑雾。窗外传来三声布谷鸟叫,那是金羽卫发现新线索的暗号。
李嬷嬷端着药碗进来时,冷曦已经撑着坐起身。老宫人故意打翻茶盏,热水在青砖上蒸腾起带着松香的白雾。"老奴查过了,"她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气音说,"装玉佩的匣子,是兵部上月领走的樟木箱。"
汪奕凡的笔杆咔嚓断成两截。冷曦却笑了,这个笑容让帝后想起她斩杀叛将那日的朝阳宫大殿。她扯过军报残页按在他掌心,染血的指尖在"赤焰"上重重一碾。
"去换身劲装。"女帝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朕带你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