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山·鹤印·双族脉

云隐山·鹤印·双族脉

大熙81年，子月，云隐山雪压竹枝，竹节间凝着冰棱，偶有碎玉般的雪块坠落，惊醒了蜷在竹洞中的松鼠。李相夷蹲在芩婆的药庐外，鼻尖冻得通红，正用木剑在雪地上临摹昨夜偷看到的摩罗鼎纹样——双鹤交颈，云纹缠绕。霜花沾在他睫毛上，少年呵出的白气掠过剑穗，夜明珠随呼吸明灭，将雪地上的纹路映得忽隐忽现。

雪径·鹤形剑痕

“又在乱刻乱画！”漆木山的木剑“啪”地敲在他后颈，却似碰着易碎的琉璃般迅速收回力道，“去把西厢房的鹤羽剑谱抄十遍——用雪魄花汁抄，省得你犯困！”

“师父总爱吓人！”李相夷揉着后颈起身，剑穗扫过漆木山的青衫下摆，露出半块刻着“玑”字的鹤形玉佩。他蓦地想起七日前在柴房捡到的银鹤羽，羽根缠着的丝线与芩婆围裙上的补丁一模一样。

漆木山瞥见他盯着玉佩，猛地转身：“看什么看？再磨蹭就抄二十遍！”

少年抱着剑谱跑开时，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叹息。他偷偷回头，看见师父正对着玉佩发呆，雪光映得那“玑”字刻痕泛着温润的光，恰似芩婆药炉里跳动的鹤形火焰。

鹤庐·药香密语

药庐内，芩婆往炉中添了块鹤形炭，火苗跃起的刹那，炉壁暗纹投射出萱妃喂鹤的幻影。李相夷揉着冻红的手指，看她往陶罐里丢蜜渍金桔：“师娘，为什么鹤形炭总在子时烧？”

“因为鹤鸣丑时起。”芩婆用鹤形木勺搅了搅药汤，勺柄与发间的“鹤唳”簪子相撞，发出清越之音，“当年萱妃娘娘在太液池喂鹤，鹤羽落进药汤，竟治好了大熙皇后的顽疾。”

少年望着炉中跳动的鹤形火焰，陡然忆起昨夜竹林里的摩罗鼎虚影，鹤群爪间的云纹布条在风雪中翻飞。他摸了摸后颈的云鹤胎记，今日晨起时，那印记竟比往日明亮几分。

“师娘，我的胎记……”

“嘘——”芩婆用指尖按住他的唇，从围裙里掏出块糖糕，糖纸上的蜂蜜画着只歪头啄食的鹤，“相夷可知，萱妃娘娘的鹤能辨忠奸？日后你用鹤影剑招时，若剑尖的鹤影偏左，便是遇见了心怀不轨之人。”

“那偏右呢？”少年咬下糖糕，蜂蜜混着雪魄花的清苦在舌尖散开。

“偏右啊……”芩婆望着窗外的竹林，声音轻得像叹息，“便是遇见了想守护的人。”

冰潭·鹤影剑招

未时正，冰潭边寒气砭骨。李相夷挥剑劈开冰面，剑尖挑起的冰屑在空中凝成鹤形，却在触及水面时碎成齑粉。漆木山负手而立，忽然抛出块布满裂纹的鹤羽软甲残片：“接着！当年芳玑太子用这碎片引动太液池水波。”

少年接过碎片，发现内侧刻着细小的云纹，与剑穗夜明珠底座的纹路分毫不差。他忽然想起芩婆的话：“鹤羽软甲能挡刀剑，却挡不住人心。”

“师父，芳玑太子真的想谋反吗？”

漆木山的剑穗猛地扬起，扫落竹枝上的积雪：“他想的是止战！”话音未落，冰面轰然裂开，一只白鹤冲天而起，翅羽缠着褪色的云纹布条，眼瞳里的红光与李相夷剑穗夜明珠交相辉映。

“哇！”少年惊呼出声，白鹤却在漆木山的怒喝中振翅飞走。

“笨！”漆木山敲了敲他的头，却在转身时从袖中摸出块蜜饯塞进他兜里，“下次再分神，老子真用鹤羽挠你脚心！”

夜阁·鹤魂微光

子时初刻，鹤鸣划破夜空。李相夷蹑手蹑脚来到药阁，月光下，芩婆正用鹤羽簪挑起一管血红色药液，里面悬浮着细小的鹤形蛊虫。

“师娘，这是……”

芩婆迅速用帕子盖住药碗，却在看见少年腕间的雪魄花胎记时，眼底闪过痛楚：“相夷长大了，该学些医理了。”她取出半卷《双族医典》，扉页双鹤交颈饮血图旁，萱妃的字迹若隐若现：“雪魄赤鳞，双族共生，以血为引，以心为药。”

少年望着药液中摇曳的火光，想起白日里白鹤眼瞳的红光：“师娘的意思是，我的血能解这蛊？”

芩婆握住他的手，将鹤羽簪塞进他掌心：“当年萱妃娘娘为保你们兄弟，在胎儿体内种下蛊虫。如今……”她声音哽咽，“如今只剩你能解开这千年劫数。”

晨雾·鹤誓千年

卯时三刻，竹林晨雾未散。李相夷蹲在竹下刻剑穗，芩婆送来热粥，看见他雕刻的鹤形纹路，粥碗险些落地——那纹路与萱妃画像上的鹤羽分毫不差。

“相夷，累了就歇着。”她摸了摸少年的头，鹤形哨子在雾中轻响，远处传来的鹤鸣比往日清亮许多。

漆木山立在竹梢，腰间玉佩与少年剑穗同时发亮，在雾中勾画出摩罗鼎的轮廓：“今日学‘鹤舞云间’！用剑穗引鹤，若能让白鹤衔走糖糕，才算入门！”

李相夷摸出兜里的鹤形糖糕，陡然明白为何芩婆总在糖纸上画鹤。他挥剑划出弧线，夜明珠光芒中浮现出萱妃喂鹤的幻影。一只白鹤从雾中飞来，衔走糖糕的瞬间，他后颈的胎记与剑穗纹路重叠，在晨雾中投下双鹤交颈的影子。

漆木山望着这一幕，喉间动了动：“显哥儿当年……”话未说完便转身咳嗽。芩婆轻轻叹气，用鹤羽簪拨开竹帘，阳光穿透雾霭，将少年的影子与摩罗鼎上的鹤影渐渐叠合。

“师娘，”李相夷望着飞走的白鹤，“鹤群会记得芳玑太子的誓言吗？”

芩婆望着漫天朝霞，鹤形哨子再次轻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鹤鸣：“它们记得的，相夷——就像云隐山的雪，千年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