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声越来越急,像无数细针扎进太阳穴。
顾瑀析强忍头痛抱起沈樾,触手的肌肤烫得惊人。怀中人意识模糊间还在推拒,金色睫毛上沾着血珠:"放开...我会伤到你..."
"闭嘴。"顾瑀析踹开后窗,纵身跃入雨幕。青峰山地形他了如指掌,此刻却觉得脚下土地在诡异地震颤——仿佛整座山都在抗拒他们的逃离。
沈樾突然在他臂弯里剧烈挣扎,背后金纹爆发出刺目光芒。顾瑀析低头看见骇人一幕:沈樾的指尖正在化作利爪,白衣下摆渗出点点金红——那是翎羽刺破皮肤的痕迹。
"后山...禁地..."沈樾咬破舌尖维持清醒,"有座...石碑..."
一道闪电劈开天际。借着刹那间的光亮,顾瑀析看见竹林里鬼影幢幢,那些黑影移动的姿态根本不似人类。更可怕的是,他心口的凤凰印记开始灼烧,剧痛中竟浮现出模糊画面——有人持青霜剑站在琴剑阁正殿!
"顾瑀棠来了。"他哑声道。
沈樾闻言浑身紧绷,金色瞳孔缩成细线:"不能...让他拿到..."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金血,那些血沫在半空中竟化作细小火焰,照亮了前方小径。
顾瑀析顺着火光狂奔,雨水打在脸上如刀割。怀中人的重量越来越轻,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转过三道山坳后,眼前突然出现座爬满青藤的残碑,碑文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难辨。
"放我...下来..."沈樾挣扎着落地,染血的右手按在碑面。金血渗入石碑的刹那,地面轰然裂开,露出条幽深甬道。
腐臭气息扑面而来。顾瑀析护着沈樾退后两步,却见甬道两侧突然亮起幽蓝磷火,照出壁上骇人壁画——无数凤凰在烈火中哀鸣,而锁链缠绕的金笼里,隐约有个少年身影。
"这是..."
"我的过去。"沈樾声音冷得像冰。他踉跄前行,白衣上的血迹在磷火中泛着诡异紫光。
顾瑀析紧跟其后,发现越往里走,壁画画风越发狰狞。到后来竟出现活人生祭的场景,而祭坛中央的金笼里,赫然是少年沈樾的样貌!
"三百年..."沈樾突然驻足,指尖轻抚壁上某道剑痕,"你们顾家先祖...是第一个放我出来的人。"
顾瑀析心头巨震。那道剑痕的走势,分明是顾家剑法的起手式!他正欲追问,前方突然传来"叮当"脆响——是锁链碰撞的声音。
磷火尽头,竟真有一座黄金囚笼!
笼子不过五尺见方,栏柱上刻满血色咒文。笼底散落着几片金红翎羽,还有条锈迹斑斑的细链,末端连着个带刺的颈环。
沈樾突然跪倒在地,背后金纹疯狂游走。顾瑀析扶住他时,触到一片湿热——沈樾后腰处的衣物被什么尖锐物刺破了,摸上去竟是...正在生长的尾羽?
"快到了..."沈樾喘息着指向笼后阴影,"石碑...下面..."
顾瑀析拨开蛛网,发现笼后有块凸起的青石板。掀开石板后,里面静静躺着支青玉箫——与李文渊腰间那支一模一样,只是箫身布满裂纹。
"凤箫龙琴..."沈樾艰难地爬过来,染血的手指抚过箫上刻痕,"当年...你弟弟就是用这个...控制了我三日..."
顾瑀析突然明白壁画的含义。三年前沈樾潜入皇宫,根本不是行刺,而是去夺回这支能操控凤凰的箫!他胸口发闷,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他们...把你关在笼子里?"
沈樾没有回答。他颤抖着将青玉箫凑到唇边,吹出个破碎的音符。箫声响起刹那,整座密室突然震动,黄金囚笼栏柱上的咒文逐一亮起血红光芒!
"不好!"沈樾猛地推开顾瑀析,"是共鸣阵——"
话音未落,青玉箫突然炸裂。无数碎片如利箭四射,顾瑀析侧脸被划出三道血痕,而沈樾心口正中一片碎玉,金血顿时浸透前襟。
"沈樾!"顾瑀析徒手去拔那片碎玉,却被高温灼得皮开肉绽。更可怕的是,沈樾背后的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
"来不及了..."沈樾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听好...《凤求凰》最后三页...刻在青霜剑上..."每说一个字就有金血从唇角溢出,"你弟弟不知道...所以他才..."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顾瑀析抱起沈樾冲向出口,却发现甬道正在坍塌!千钧一发之际,沈樾突然仰头发出一声清越凤鸣,金色音浪所过之处,坠落的巨石竟悬停在半空。
"走..."沈樾的气息越来越弱,"去剑冢...找..."
顾瑀析冲出甬道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回头望去,整座后山都在下陷,而怀中人已经昏迷,体温高得吓人。最触目惊心的是,沈樾左肩的凤凰胎记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覆盖全身的金色鳞羽。
破晓时分,顾瑀析抱着沈樾闯入剑冢。
这是顾家禁地,历代先祖佩剑都供奉于此。他踹开尘封的石门时,怀中人已经轻得不像人类,发间生出完整的翎羽,指尖完全化作利爪。
"坚持住..."顾瑀析将人放在祭台上,转身去寻青霜剑。可剑架上空空如也——果然被顾瑀棠带走了!
沈樾在昏迷中痛苦呻吟,全身皮肤开始出现龟裂金纹。顾瑀析情急之下割破手腕,将血滴在他唇间。鲜血触及唇瓣的刹那,沈樾突然睁眼,金色瞳孔完全变成了竖瞳!
"剑...来了..."他嘶声道。
石门轰然炸裂。烟尘中走进来的人影让顾瑀析浑身血液冻结——黑袍银剑,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左颊多了道狰狞咒纹。
"兄长。"顾瑀棠微笑着举起青霜剑,"好久不见。"
顾瑀析拔剑相向,却惊觉手中佩剑竟在颤抖——仿佛在畏惧对方手中的青霜。更诡异的是,他心口的凤凰印记突然灼痛难当,脑海中浮现出陌生画面:幼年的顾瑀棠跪在祠堂,背后站着个黑袍老人...
"你根本没死。"顾瑀析声音发涩,"当年坠崖..."
"是父亲亲手推的。"顾瑀棠轻抚脸上咒纹,"就因为这对能看见凤凰血脉的'阴阳眼'。"他忽然剑指沈樾,"就像他,生来就该是工具。"
顾瑀析挡在祭台前:"他是人!"
"人?"顾瑀棠大笑,"兄长不妨看看你身后。"
顾瑀析回头,呼吸瞬间停滞——沈樾上半身还维持人形,腰部以下已经完全化作凤躯!金红尾羽铺满祭台,每一片都流转着火焰纹路。
"三百年前皇室猎到一只幼凤。"顾瑀棠缓步逼近,"用禁术把它变成人形,关在金笼里取血炼丹。"他忽然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与沈樾背后一模一样的金纹,"而我,是唯一成功的容器。"
顾瑀析脑中嗡鸣。所以沈樾才会说"顾瑀棠必须死"——弟弟体内流淌的,是囚禁折磨过他的凤凰血!
"把剑给我。"顾瑀析突然平静下来,"你要的不过是《凤求凰》全谱。"
顾瑀棠挑眉:"兄长终于开窍了?"他将青霜剑抛过来,"早该如此。我们兄弟联手,何愁..."
话音未落,顾瑀析突然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祭台上的沈樾身上。
"你疯了?!"顾瑀棠脸色大变,"没有凤凰心头血,你会..."
"谁说我要他的血。"顾瑀析单膝跪地,将染血的青霜剑按在沈樾心口,"我是要...给他血。"
剑身接触金血的刹那,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看似装饰的剑纹竟然开始移动,重组成了密密麻麻的乐谱!《凤求凰》失传的最后三页,原来一直藏在青霜剑的血槽里!
沈樾突然睁开双眼。完全化作凤形的躯体绽放出耀目金光,将整座剑冢照得如同白昼。当光芒散去时,祭台上赫然站着个完好的人形——红衣曳地,墨发如瀑,唯有眼角残留着些许金鳞。
"不可能!"顾瑀棠暴退数步,"禁制怎么会..."
"因为禁制本就是顾家先祖设下的。"沈樾轻抚顾瑀析染血的面颊,"而解除方法..."他转向顾瑀棠,眼中金光大盛,"是顾氏血脉心甘情愿的...心头血。"
顾瑀棠突然惨叫起来。他手臂上的金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最终化作火焰将他吞噬。在彻底化为灰烬前,他怨毒地瞪着顾瑀析:"你以为...结束了?丞相府已经..."
沈樾抬手拨动不存在的琴弦。随着一声清越琴音,顾瑀棠的遗言永远凝固在了焦黑的唇间。
三日后,顾瑀析在琴剑阁醒来。
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形成个凤凰形状的疤痕。窗外传来熟悉的琴声,他踉跄起身,看见沈樾正在梅树下抚琴——新制的焦尾琴,弦丝泛着淡淡金光。
"你的手..."顾瑀析注意到他右手新生的指甲呈半透明金色。
沈樾按住琴弦:"化凤过程不可逆。"他抬头时,眼角金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再过三个月,我就会..."
"我知道。"顾瑀析在他身旁坐下,突然从怀中取出个布包,"但在这之前,我想请你听首曲子。"
布包里是那把断裂的青霜剑。顾瑀析以指为槌,轻轻敲击剑身碎片,竟奏出一段清越旋律——正是《凤求凰》最后三页记载的禁曲!
沈樾瞳孔骤缩:"你可知这曲子..."
"以奏者心魄为代价,可换凤凰一次涅槃重生。"顾瑀析敲完最后一个音符,唇角溢出鲜血,"但我改了几个音..."
琴剑阁突然地动山摇。沈樾背后的金纹疯狂游走,却在即将抵达心口时诡异地停滞了。更惊人的是,那些纹路开始慢慢褪色,最终化作普通刺青般的暗金色。
"你...做了什么?"沈樾声音发颤。
顾瑀析擦去嘴角血迹:"把单向契约...改成双向。"他拉起沈樾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我的命就是你的命。"
梅树突然无风自动,落英缤纷中,沈樾眼角的金鳞渐渐隐去。当他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傻子...这等于把千年寿元...分我一半..."
顾瑀析笑着凑近:"所以阁主打算怎么报答?"
一个吻落在唇上,带着冰雪消融的气息。沈樾的指尖还沾着琴弦的金光,在顾瑀析颈侧留下灼热的触感。当他们分开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朝廷的追兵,终于到了。
"看来..."沈樾抚过新琴的第七根弦,那是用顾瑀析的发丝混着金翎捻成的,"要见血了。"
顾瑀析拔剑起身,发现心口的凤凰印记正在发烫。这一次,他清晰感受到了血脉中流动的陌生力量——那是三百年前,顾家先祖与凤凰立下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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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剧情可能会围绕以下线索展开:
- **双生剑鸣**:
断裂的青霜剑在战场突然自动拼接,暴露出剑脊中暗藏的另一半《凤求凰》乐谱,记载着更危险的禁术
- **金翎传讯**:
沈樾褪落的凤凰羽飞向皇宫,在太子掌心化为血字,揭露丞相府三百年来用凤凰血延续皇室寿命的骇人秘辛
- **旧笼新囚**:
李文渊带来的玄铁囚车刻着与金笼相同的咒文,暗示当朝太子才是当年囚禁幼凤的真凶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