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如刀,劈开帐内凝滞的空气。
顾瑀析的剑锋与沈樾的琴音在空中交织,竟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帐外铃声骤乱,隐约传来士兵倒地的闷响。
"西南角!"沈樾突然厉喝。
顾瑀析旋身劈斩,剑气穿透帐布,外面立即响起非人的嘶吼。他余光瞥见沈樾指缝渗出血丝,在焦尾琴上拖出几道刺目的红痕。
"你..."
"专心!"沈樾拨弦的手势突变,一段诡谲音律涌出。顾瑀析惊觉自己剑招竟不由自主跟着琴音变化,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帐外黑影幢幢。有个嘶哑的声音在铃声中冷笑:"琴剑阁主竟与朝廷鹰犬同流合污..."
沈樾突然按住琴弦。寂静中,顾瑀析听见他轻声道:"闭气。"
鎏金铃铛炸裂开来,漫天金粉混着异香弥漫。帐外惨叫连连,而沈樾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子晃了晃向前栽去。
顾瑀析一个箭步将人接住。怀中身躯轻得惊人,红衣下的脊背嶙峋可触。他正要查看,忽觉颈侧一凉——沈樾的指甲抵在他大动脉上。
"松手。"沈樾气息紊乱,眼神却清醒得可怕。
顾瑀析反而收紧了臂弯:"阁主现在杀我,谁来对付外面的东西?"他故意凑近对方渗血的指尖,"还是说...阁主需要顾某的血?"
沈樾瞳孔骤缩。他手腕内侧的疤痕突然泛出诡异红光,与老将军心口的青纹如出一辙。
帐外铃声再起,这次近在咫尺。顾瑀析当机立断,抽剑划破自己掌心,将涌出的鲜血直接按在沈樾唇上。
"喝下去。"
沈樾挣扎一瞬,最终喉结滚动。鲜血入喉的刹那,他周身迸发出炫目红光,那些潜伏在阴影里的东西发出凄厉哀嚎。
顾瑀析看得分明——沈樾饮血时闭着眼,长睫颤动如垂死蝶翼,唇瓣被鲜血染得艳红。他忽然口干舌燥,伤口按在对方唇上的指尖微微发烫。
"够了..."沈樾偏头避开,嘴角还挂着血丝。他腰间玉佩突然发出嗡鸣,与地底某种存在形成共鸣。
顾瑀析怀中的半块残玉也开始发烫。两股力量对冲的瞬间,地面裂开数道缝隙,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
"果然是养尸地。"沈樾推开顾瑀析,焦尾琴横于膝上,"将军可知道,噬心蛊要活人心脏做引?"
顾瑀析心头巨震。他忽然明白为何父亲心脉无损却昏迷不醒——蛊虫在等更好的容器。
"退后!"沈樾十指扣弦,红衣猎猎作响。琴音化作有形利刃,将最先钻出的三具腐尸拦腰斩断。
顾瑀析却踏步上前,剑锋与琴音完美契合。他瞥见沈樾惊愕的眼神,低声道:"昨夜听过的曲子,顾某从不会忘。"
腐尸越来越多。沈樾的琴弦接连崩断,到最后只剩一根孤弦震颤。他忽然咬破手指,以血为弦!
"你疯了?"顾瑀析格开一具腐尸,看见沈樾腕间旧伤全部裂开,鲜血顺着琴身流淌。
沈樾不答,血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所有腐尸同时僵住,继而爆裂成腥臭血雾。就在顾瑀析松口气时,地底传来沉闷心跳声。
"是母蛊..."沈樾突然咳出一口黑血,"它在找...宿主..."
话音未落,一条猩红触须破土而出,直刺沈樾心口!顾瑀析想都没想,转身将人死死护在身下。触须贯穿他肩胛的瞬间,他听见沈樾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呼喊:
"顾瑀析!"
剧痛中,顾瑀析竟勾起嘴角。这是沈樾第一次喊他全名。他忍着撕裂般的疼痛,反手抓住触须,用尽力气将沈樾推往安全处:"走..."
沈樾却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左肩——那里有个栩栩如生的凤凰胎记,此刻正泛着血光。母蛊触须突然痉挛,像被什么灼伤般缩回地底。
"原来如此..."沈樾冷笑,指尖抚过胎记,"你们要的是这个。"
顾瑀析强撑着想站起来,却被沈樾按住。红衣阁主俯身时,发丝垂落在他染血的铠甲上。
"别动。"沈樾撕开他肩头衣物,竟直接低头舔上伤口。湿软的触感让顾瑀析浑身紧绷,疼痛奇异地转为酥麻。
"母蛊带毒。"沈樾抬头时唇色艳红,随手抹去嘴角血渍,"不想变腐尸就闭嘴。"
营帐突然剧烈震动。地底传来愤怒的嘶吼,显然母蛊不会轻易放弃。沈樾从怀中掏出一支骨笛塞给顾瑀析:"吹《折柳令》,会吗?"
顾瑀析摇头。沈樾"啧"了一声,突然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喉结上:"跟着我的震动感受节拍。"
掌心下的肌肤温热跳动,顾瑀析心跳如雷。当沈樾轻哼起古老的调子时,他确实感受到了——那细微的震颤顺着指尖直抵心脏,比任何乐谱都清晰。
骨笛声与残余琴音共鸣的刹那,地底传来惊天动地的爆裂声。整座军营的地面下陷三尺,所有铃声戛然而止。
尘埃落定后,顾瑀析发现沈樾昏倒在自己怀里。红衣被血浸透,腕间伤痕狰狞可怖。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触到后腰时摸到一块异样凸起——藏在肌肤下的,似乎是半块玉。
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亲卫掀开帐帘时,只见少将军抱着琴剑阁主,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传令。"顾瑀析声音沙哑,"全军移营三十里,就说..."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人,"地龙翻身。"
当夜,顾瑀析在帅帐亲手为沈樾换药。解开层层红衣后,他震惊地发现那看似单薄的身躯上,新旧伤疤交错如网。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处——一道剑伤精准地停在心脏前半寸,像是谁曾经要置他于死地,又临时改了主意。
"看够了吗?"
沈樾不知何时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流转。顾瑀析喉结滚动,为他系衣带的手微微发抖:"谁伤的你?"
沈樾闭眼不答。帐外忽有异动,顾瑀析警觉按剑,却听见沈樾轻声道:"无妨,是我的琴童。"
一个瘦小身影溜进帐内,捧着个乌木匣子。沈樾接过匣子时,顾瑀析看见他左手小指有道陈年旧伤——像是被什么利器齐根切断过,又奇迹般接了回去。
"将军该去巡营了。"沈樾下了逐客令,却在顾瑀析转身时突然开口,"今日...多谢。"
顾瑀析回头,正撞见沈樾低头嗅那匣中物的侧脸。烛火在那张素来冷清的面容上投下暖色,竟显出几分稚气。他忽然很想摸摸那看起来柔软的发顶。
"沈阁主。"他停在帐门口,"明日我能来听琴吗?"
沈樾抚匣的手指顿了顿:"我弹的都是杀人之音。"
"巧了。"顾瑀析掀帘而出,声音混着夜风飘进来,"顾某最擅长的,就是听杀音辨人心。"
帐内,沈樾打开乌木匣。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断箭,箭头上沾着干涸的血迹——与顾瑀析肩伤处的毒素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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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剧情可能会围绕以下线索展开:
- **凤凰劫火**:
沈樾肩头胎记在月圆之夜突然灼烧起来,暴露出他体内流淌的根本不是凡人血液
- **断箭疑云**:
乌木匣中的断箭尾端刻着顾氏家徽,暗示三年前那场未遂的刺杀另有隐情
- **琴骨剑魄**:
顾瑀析的残玉与沈樾体内藏玉产生共鸣时,焦尾琴竟自动奏响失传已久的《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