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指尖抚过斑驳的石碑,青苔簌簌而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血纹。
三万六千块无字碑绵延至天际,每块碑顶都悬着盏青铜灯,灯芯却是凝固的冰晶。
时影的玉清剑忽而嗡鸣,剑尖指向东北角——那里立着半截断碑,碑身缠满开着红花的藤蔓,花心却裹着冰碴。
时影"这藤叫剜心萝。"
时影挥剑斩断花枝,汁液溅在碑面竟蚀出字迹,"专食执念之人的心头血。"
时宜凑近细看,蚀痕显现的竟是"长离殁于九霄历七百四十三年"——正是她梦中神女消散的年岁。
子夜时分,碑林忽起浓雾。
时宜腕间银铃骤响,惊见每块石碑都浮出半透明人影。
那些魂魄齐齐指向断碑,喉间皆横亘冰锁。时影并指抹过剑刃,将血珠弹向虚空,魂魄突然发出凄厉哀鸣:
"神女剜心镇魔,为何天道不容!"
"帝君以魂为祭,换得三界欺瞒!"
时宜"碑文是活的……"
时宜踉跄后退,撞上背后石碑。
掌心被碑缘划破的刹那,三万盏青铜灯同时爆燃,火光中浮现骇人景象——当年诛魔台上,竟是三十六洞天仙尊联手将诛魔剑刺入神女心口,而时影被七十二道锁魂钉定在阵外!
碑林突然地动山摇,断碑处裂开深渊。
时宜随坠落的石碑跌入地宫,寒雾散尽后,九具冰棺呈星斗排列悬浮眼前。
正中棺椁通透如琉璃,封存着与玉清剑柄纹路相同的战甲,心口位置却嵌着半枚银铃——与她腕间法器严丝合缝。
时宜"这是您的战甲?”
时宜转头,却见时影瞳中金芒涣散。
仙君颈侧魔纹已攀至耳后,正贪婪吮吸棺中溢出的黑雾。
玉清剑突然脱手刺向冰棺,剑气激得战甲嗡鸣,时宜惊觉那甲胄心口的凹陷,竟与时影身上剑痕完全契合!
时影"别看!"
时影捂住她双眼的手掌结满冰霜。
时宜却透过指缝看见更可怕的画面:其余八具棺内封存的全是时影!有的仙骨尽碎,有的浑身魔纹,最外侧那具棺中甚至只剩焦黑残骸。
碑魂的哭喊穿透地宫:"帝君每替神女挡次天劫,便在此存副残躯!"
时宜颤抖着触碰琉璃棺,战甲突然解体附着其身。
往生镜自棺底升起,映出终极真相——所谓诛魔剑劫,不过是天道为防神女归位设的死局,而时影用九百具化身替她应了劫!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玄冥长老的降魔杵裹着雷霆劈下。
时影徒手接住杵尖,魔血顺着降魔纹路逆流而上:"这份大礼,本座等了两百年。"
时宜在混战中瞥见玄冥额间金印,竟与战甲上的镇魂符同源!
当她欲催动银铃,碑林所有无字碑突然浮现血书,字字皆是"弑神"。
时影"现在明白了?"
时影染血的白发在狂风中翻卷,玉清剑贯穿玄冥心口。
时影"这无字碑林,本就是为你备好的弑神台。"
最后一盏青铜灯熄灭时,时宜看见自己的影子生出龙角,而三万石碑齐齐转向她,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她的名字!